揽月山，此时正是皓月当空，远看山形成了环抱的姿态，像是一只大手，想要去捞天上的月亮一般。
楼绝到了山上，四面升起了雾气，小路挂着灯盏引路。
一阵晚风吹过，灯盏里的蜡烛也只是摇曳了一下，并没有大碍，因着里面放的都是人鱼烛，不会轻易熄灭，况且被揽月仙人注入了仙法。
一道凌厉的风吹了过来，楼绝嗅到了空气中有股不同寻常的气味，他星眸一眯，成了一条直线，脸上地线条冷硬了起来，手中暗暗施着法术。
见着一人远远飘了过来，一身仙骨，身着着长袍，衣袍被吹着，那样子像是要随风而起。
楼绝手上的法术收了，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和几分不明的情绪，他俯身拱手，语气中多了尊敬，表情正色，掀了唇道：“师父。”
揽月仙人抿了抿唇，狭长的眸子眯起，上下打量了一下楼绝。
虽已经活了六千年，他仍旧一头黑发，道风仙骨，颔首爱并没有再看楼绝，可表情带着一丝肃穆。
“你此去人间做了什么？”
楼绝眉心一动，抬眼看了他，放下了手：“找珩禹散仙。”
“哦？真是这样？”揽月眯了眸，听着楼绝如此说着，心中不免有些失望，楼绝性子冷淡，他本以为是个修仙的好苗子，不似莫如清一般，生性好玩，虽有天赋却不知用功。
楼绝敛了敛眸子，长睫在眼下投了一道淡淡的阴影。
看来师父已经知道，他自然也无需隐瞒。
“师父，我…”楼绝开了口，不等他说完，就被揽月仙人打断了。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师父，就做你该做的事，一心修仙，这才是正道，你别忘了！你爹临死前的遗言是什么？”揽月语气加重了，脸上隐隐有了怒气，连着说话声都大了不少。
楼绝垂了眸，长睫颤了颤，答着揽月的话：“此生修仙，升天得道…”
“那你是要反悔了？”揽月看着楼绝的样子，心里跟着痛心，他这个徒弟，向来是所有弟子里面最有天赋，毅力最好，资历最高的，可如今却有了别的心思…
楼绝抿了抿唇，眸中带着深意，接了话道：“我相信…父亲会理解我的。”
“理解你？所以你真的打算不修仙了？”揽月被楼绝这一句话，气的直发抖，指着楼绝说道，“我不同意！我不会看着你为了一个狐狸精，放弃自己的前途！”
“师父，您也知道，知心人难求，徒儿如今只想长相厮守，不求法力有多精进，或是得了仙骨…”楼绝抬眸，一字一句可见这话说的有多认真。
揽月实在不明白楼绝这是何苦，情爱之事本就难说，他劝说道：“楼绝你可知为什么仙界看不起妖界，因为妖有妖性，他们诡计多端而且又极其善变，你怎么知道你有没有被她骗了去？”
“师父，我既然选择了她，我就相信她。”楼绝一下子跪了下来，对着揽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道，“求师父成全！”
“楼绝！你这是非逼我不行了？”揽月眯了眸，眼中的冷意愈发的明显，看着自己最看中的徒弟如今被情爱所困，执意要放弃修仙，他恨不得把那个什么狐狸精给杀了！
楼绝看了揽月，依旧跪在地上，语气愈发的诚恳了，甚至有着恳求的意思：“求师父成全！”
“楼绝！此时你还要执迷不悟不成！你难道不知道要想和妖成婚，你得通过洗髓把身上的仙气都洗掉，你如今快要成仙，可知洗髓之痛？就算是有足够的毅力，挺了过去，成了妖，你以后的修炼也会受到影响。”
揽月这话也算是推心置腹地说了，见着楼绝无动于衷的模样，便知道他多说无益了。
看着他在这儿跪着，所求竟是为了放弃修仙，他这火就蹭蹭蹭地往上窜。
气愤地望了他一眼，眼里满是失望，叹着气摇了摇头，背着手便走了。
楼绝看着他的背影，眸中依旧是坚定的神色，一动不动的跪着，头上的头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
他一抹绯色的身影在漆黑的夜里愈发隐匿起来，晚风吹的他的衣角猎猎作响，他径自挺直着上身，等着揽月的答复。
夜色愈发深沉，人鱼烛的烛火也随之愈发亮，摇曳在楼绝的眸中，那双星眸宛若成了天空星辰的倒影。
揽月站在屋门口，找了一个门下弟子过来，眸中闪过一时沉思，最终还是抬了眸：“你去看看你楼师兄是不是还在那儿跪着？”
“好。”那弟子心里虽然疑惑着楼绝为啥跪着，看着自家师父的模样像是有心事，眸中带着怒气，便知道这次大概是楼师兄犯了错误，让师父生气了。
不过依着楼师兄的性子，怕是犯了大错才回到这种地步，他转身匆匆地消失在了揽月的视线里。
揽月叹了一口气，摇着头，心里不免有些怅然，他素来没见过楼绝会固执到这种地步。
楼绝神色自若，面上没有一点表情。那下山的弟子见着小路上隐隐约约的人影，便知道那就是楼绝了。
他快步跑着，到了楼绝的面前，看着他这师兄似是跪的时间不短了，师父让他过来看着情况也肯定是心疼师兄。
“楼师兄，你若是犯了什么错，就上去跟师父他老人家认个错，师父最赏识的就是你了…”那弟子劝着，楼绝勾了勾唇，自然也知道他这话是善意。
“你回去吧，师父若是同意了，我便起来。”楼绝表情淡然，巍然不动。
那弟子看着劝不动楼绝，担忧地扫了他一眼，走了几步还回头去看他。
小跑到了揽月的面前，原本一脸愁意和无奈的揽月见了那弟子过来，有些急切的问了话：“怎么样了？他有没有说什么？”
那弟子皱了皱眉，支吾着不知说些什么，良久了才道：“师兄说，若是您同意，他才起来。”
揽月甩了袖子，眉间一皱，来回踱着步子，一脸气愤和急色。
“你先让他上来，有什么我们再说。”揽月最终无奈地说了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