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落愣愣的咬着唇边的筷子，脸上表情呆滞着，听着身边人的动静，好容易回了神，随着一干人行着礼。
周澈踏步走开，目光扫视着屋里的人，终于定在了那小小的背影身上。
却见她一叶淡青色的衣裙，青丝随意地挽了一个髻，一支素色簪子斜插进乌发之中，长发披了下来，以周澈这个视角看过去，只能看见她光洁白皙的额头和带着淡淡粉色地鼻尖。
他抿唇一笑，声音有了暖意道：“起来吧。”
这话一说完，跪了一地的人稀稀拉拉地起了身，周澈自顾自地坐了下来，面色但还算是友好，对着苏落浅浅一笑：“正好朕也没吃饭，就跟着你们一道吃了吧。”
“皇上…”柳臻见周澈坐了苏落旁边，心里更不舒服了，再怎么坐按规矩也是周澈坐她旁边才是，她面色微变，语气倒是没有表露出什么不满，“您坐在那里不合规矩吧。”
“不过就是随便坐坐。”周澈四两拨千斤把话回了过去，这让柳臻一下子无话可说了，抿了抿唇，看着苏落的更愤恨起来。
苏落歪头看了周澈，杏眸微微发亮，努嘴开了口：“你怎么过来了？”
“随便看看”周澈要说特地为了苏落来的总是不合规矩，况且若是被楼绝听了去，只怕他也遭殃。
柳臻听着苏落这么不知好歹的问题，气的拿筷子的手都是抖得，看着一桌子的菜顿时没了胃口。
她看着周澈对苏落说话心里就不舒服，伸手挽着袖子夹了菜放在了周澈碗里，轻柔道：“皇上不妨尝尝这个…”
“不必了，王妃自己吃吧。”周澈淡淡地回应着，这个称呼却让桌上的人愣了愣神。
柳贵妃面色瞬时苍白了起来，眸色深沉着，唇角扯了扯，良久才道：“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再叫你贵妃确实是不妥了，朕和皇兄怎么都是骨肉兄弟，当年皇兄对朕的照顾朕自然都记得，如今朕当了皇帝，也愿意封皇兄当王…”周澈笑道，对柳臻显然已是摊开了说的。
可柳臻的表情一下子苍白起来，看着周澈，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眸中的泪花已然出现，凄哀道：“你当真如此绝情？”
“王妃这是何意？朕已经给了皇兄王位，自然你就是王妃了，怎的还怪起朕了？”周澈故作不明白，碗里的饭菜自从柳臻夹了菜之后就再也没有动过。
苏落是不懂这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只好一边看着一边嘴上不停地吃着菜。
“是因为她么？！”柳臻食指一伸，直指苏落，让正埋头吃饭的那位被这么突如其来的惊吓吓的呛到了。
她眼里冒着泪花，捂着嘴咳个不停，脸上红了起来：“咳咳咳…咳咳…”
无辜的看着那两人，周澈听着她这么难受，赶忙伸手帮着她顺气，还不忘柔声嘱咐道：“慢些慢些…”
柳臻见着他们俩的动作，心下更气了，颤着声，眸中出现了决绝：“周澈！你不要逼我！”
“柳臻，我从未许诺过你什么…你也别忘了…我们从前是什么关系，现如今有是什么关系？”周澈厉声道，没有怒色，却是不怒自威。
那人长睫轻颤了颤，唇角掀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苦涩又难堪，从前…
她的泪已然溢出了，说着脸庞滑落，颇有些梨花带雨的味道，看的人只觉得楚楚可怜，站了起来怒视着周澈：“是！是啊！从前…你是主子…我是下属！然后…你是王爷…我是嫂子！现如今！你是皇上！我是臣民！”
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这让苏落目瞪口呆，听着这么复杂的人物关系，觉得脑子都不够用了，只能怔怔地看着他们俩。
周澈抿唇不语，他见着柳臻的样子，分明就是还没放心…或许…她就没想过放下…
“可…哪一个！是我所愿？！哪一个！是我所应！又是哪一个！可曾问过我一句！”柳臻只觉得四肢百骸都痛着，沁着骨子。
她踉跄地向前走了几步，眸中的哀怨和痛楚看的分明，定定地把目光落在了周澈身上，眼角微红。
“周澈！你不爱我！所以…你从未在乎过我的感受，你不爱我！所以…你当时那么干脆地把我丢给了周陵！你不爱我！所以…你不会知道我这种剜心割肺之痛！”
这些话句句声嘶力竭，语气中的控诉太过明显，让周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不错…她说的都是真的，他…本身就是自私的人…从前只考虑的也只有他自己，现如今对着苏落即便爱了，也不敢告之…
为了坐稳那个位置，为了当好一个君王…
可他也不放苏落走…
为了让他看着，为了寄解这份感情…
“周澈！我好恨你！但我更恨…你对我如此…我还爱你…”她越说越轻，最后化成了一句低喃。
苏落听着只觉得替柳臻感觉不值得，她在柳臻身上，似乎看到了另一个玉玥…
可感情这事…注定是一场博弈…谁输谁赢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愿赌服输…
“你走！带着她！”柳臻发了疯一般地先是指着周澈而后又指向苏落，甩着袖子吼道，“你们！都走！都走！”
这样子让周澈抿了抿唇，拉了苏落又给婻华使着眼色，带着她们出了屋子。
柳臻觉着脚下的步子虚浮，扶着桌子坐了下来，可眼睛一刻也没离开周澈的背影，看着他拉着苏落的手，心下又疼了几分，垂眸掩了一身的疲倦…
她一直保持着那个动作…那个神情，直至周澈全然消失在视线…
周澈…你是我的心魔…也是我的梦魇…
就这样…让我忘了你吧…让我…忘了你…
她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
脑中翻过一段又一段他的记忆…
他跟少真笑，她怎么逗他开心都是枉然…
他总是下意识的转着拇指上的扳指，因为那是生母留给他的…
他表面喜欢热闹，实则孤独寂寞…
他喜欢喝苦茶，因为忆苦思甜…
那些美好的…零散的…记忆一页一页翻过…最终她合上了眼帘…
释然地吐出了一口气…
周澈…你我如此…就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