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飘风击碎仙鹤灵魂的一刹那,突然一个娇小的身形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仙鹤的旁边。
同时,一个青年的声音凭空出现:“莉雅,危险!快离开那儿!”
在阿徵的视线中,那突然出现的小女孩儿在仙鹤旁边用力一吸,原本漂浮在仙鹤头部的破碎灵魂就被她一口吞进了肚里。
飘风对灵魂的感知不如朱雀,不过此时从朱雀的眼神中也察觉出了什么,如临大敌地拉着月后退了两步。
刚刚吞吃掉灵魂碎片的身影这才抬起头来,露出一个甜美的少女面庞,开心地说道:“这只大鸟的灵魂甜啊,你们还有没有呀?”
听到她的话,飘风手中酝酿着的攻击几乎就要出手,这时,空中再次响起青年的声音:“阁下,不要伤害她,她只是个无辜的孩子!”
飘风犹豫了一下,那声音松了口气,趁机快速地解释道:“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那些妖兽是我作为养分捕猎的,是我让莉雅吞食那些灵魂的。额,莉雅就是你们眼前这个人类少女。”
人类?
飘风仔细感知着眼前的少女,发现她确实有几分人类的气息,只不过,她的身体在感知中显得十分虚无,甚至还比不上朱雀用能量凝聚出来的肉身。
飘风皱眉说道:“她可不像一个正常的人类,道友是何方神圣,让我们手下留情,自己却不现身,怕是缺少些诚意吧。”
那青年说道:“我并未人类,本体乃是一株植物,没办法自行移动,莉雅,带他们来我这里吧。”
被叫做莉雅的少女歪着头说:“青竹哥哥,你不是说不能让人类看到你的本体吗?”
青年又道:“没事的,他们不是坏人。”我要是不答应与他们见面,他们今天恐怕不会放过你呀。
“那好吧,你们跟我来吧,青竹哥哥就在前面没多远的地方,长得可好看了!”
说罢,少女就蹦蹦跳跳的向森林深处走去。
飘风急忙追上去,月和阿徵也紧随其后。
走了没几步,飘风的脸色就变得铁青,被甩掉了,这小女孩果然不简单!
就在众人被迫停下来寻找小女孩的踪迹时,她又蹦蹦跳跳地出现了,还不满的说道:“快点呀,你们怎么这么慢?”
这下,轮到森林里的一株竹子郁闷了,你说你跑就跑了,还回去干嘛呀!
飘风三人面面相觑的跟在放慢的速度的莉雅身后,往林子深处走去。
过了一个时辰,飘风满头黑线的看着眼前这个还在蹦蹦跳跳地莉雅,无奈地问道:“还有多远?”
莉雅清脆地回答道:“快了!你们走得太慢了,平时我一眨眼就回来了。”
再次绕过一座山头,三人情不自禁的被眼前的景象所折服。
在原本遮天蔽日的密林里,突然出现一块空旷的盆地,而这盆地里生长着绵延数十里的翠绿竹海。而且这竹子全都不是凡俗的竹种,而是连一些售卖炼器材料的铺子也难有一两根的龙鳞翠竹。
莉雅指着前面的竹海,自豪的说道:“怎么样,我说过青竹哥哥很漂亮吧。”
月呆呆地看着竹海,喃喃道:“难道这一整片龙鳞翠竹就是你说的青竹哥哥?”
莉雅高兴地点了点头。
待三人的震惊消化得差不多的时候,一个手持竹笛的青年从竹海中缓缓走来。青年面容俊秀,长发随意地披在身后,浑身上下的衣袍皆是绿色,却在其上龙鳞纹路的点缀之下让人生不起丝毫怪异地感觉。
青年走过来彬彬有礼的握笛拱手道:“阁下,在下青竹,引你们前来的缘由想必你们也知晓。莉雅是我偶然间收养的一个可怜孩子,还请你们不要为难她。”
“飘风。”
飘风看了看莉雅,青竹会意,说道:“莉雅,你先出去玩儿吧,我和这几个哥哥姐姐说说话。”
“好耶!”
待莉雅走后,青竹在空地上一挥手,一阵泥土翻滚之后,几根竹鞭钻出地面,迅速搭成一间竹屋。青竹伸手道:“请三位进屋一叙。”
飘风率先开口道:“青竹道友,你能幻化人形,按照我们人类的修为划分,应该是渡劫期了,猎取一些小小妖兽来作为养分,恐怕没有必要吧。”
青竹点点头道:“不错,我当年偶然间得到一枚掉落的青龙鳞片,在吸纳其中的龙力之后,血脉得到极大提升,同时青龙的力量在我体内生生不息,我只需要慢慢积攒天地灵气,等到有朝一日度过天劫就可飞升仙界。”
“那?”
青竹抬手打断道:“阁下稍安,阁下想必也发现了那孩子的异常。”
飘风轻轻颌首。
青竹又道:“那孩子早已没了肉身。唉,此事还要怨我。”
“三百年前,我刚刚吸收完青龙留下的气息,由于控制不住自身木行灵气打来的浓郁生机,很快被这森林外的一个凡俗村庄里的人类所发现。
那时,我已经进化成了龙鳞翠竹。道友也知道龙鳞翠竹在人类世界有多么珍贵。
那群人见到我的不凡,便拖家代口地前来砍伐。最初,我念在生灵不易,就随意用神通将几根枯枝点活,扔给他们。他们因为我赐给他们的竹枝换到了钱财,也曾感激过我,在我本体不远的地方设立了神社祭坛,不时地摆上三牲五祭,还尊我为青神。可后来,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多,前来砍竹子的人也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再去贡献祭品。
终于有一天,我实在忍受不了这些人类的贪婪,一路之下毁掉了神社,又在我的本体周围设下了重重阻拦。
过了一段时间的清净日子,我的心情正恢复了些,在一个雨夜,我正舒张着浑身的毛孔感受大自然的恩赐。
突然,一个中年男人不知如何闯到了我的面前。背上背着一个鼓囊囊的布包,腰间绑着一柄明晃晃的宝剑。
我不关心他是怎么越过我的障碍,我只知道他竟然因为贪欲胆敢无视我的禁令,两条竹鞭从他双肩穿过,另外一根穿过了他的胸膛。
那个男人被我攻击之后,却没有反抗,只是一边喷着血沫,一边费力地解开腰间那柄剑上的绳索,一边段段续续地说着,青神……大……人,我不是……来……索要竹子的,我女……儿要死了,求求你救……救我女儿,我没……钱买祭……品,只有这一把祖传……的宝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女儿。
那个男人不知道的是,我那竹鞭在穿透他胸膛的同时,也已经穿透了他背上背着的女婴。
知道误会了那人,我追悔莫及,还好,我发现那女婴的神魂还没有彻底散去,于是,我当即运转我能调动的所有生机,强行将那个女婴的灵魂凝聚在一起,又将那女婴和他父亲已经冰冷的肉身粉碎成生命之力,融入她的体内。
就这样,虽然她不再是普通的人类,却也暂时不会同无处凭依的神魂那样轻易地消散了。
如你所想的那样,那女孩就是莉雅。
在最初的几年里,莉雅还算正常,甚至在我浓郁的生命之力的影响下,还能像人类一样慢慢长大。可在她长到五岁的时候,我发现她的灵魂又开始变得虚弱起来。我吓了一跳,连忙又往她体内灌注生命之力。可这次,却没有任何效果。
直到有一天,越来越虚弱地她在森林里面看见一只狐狸在猎食兔子,等狐狸叼着死去的兔子走了以后,莉雅跑去它们之前搏斗的地方一口将兔子残余的一丝灵魂吞入腹中。还在那抱怨道: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能浪费了呢。
于此同时,我发现她原本如风中残烛的灵魂居然稳固了一点。虽说这一点微不足道,甚至比不上她随着时间衰弱的部分,却为我提供了拯救她的方向。
我借口需要灵兽做养料,将周围的灵兽引出来,再用这笛子吹出来的魔音让那些灵兽的灵魂在沉睡中崩碎掉。最后,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叫她帮我把死去的灵兽尸体拖到我身边来。
最开始,她还只是偷偷摸摸地吸上一口,生怕我发现了会责怪她,久而久之,见我似乎没有关注那些灵兽缺失的灵魂,她就放心大胆起来。
果然,在吸收了足够的灵兽之后,她自身灵魂崩解的速度变慢了下来。
再后来,灵兽没有了,我又开始引来一些妖兽,妖兽的灵魂作用强大不少,可与其稀少的数量一综合起来,却也是杯水车薪。
你们之所以会在方才看到莉雅迫不及待地冲出来抢吃那仙鹤的灵魂,便是因为这森林已经没有妖兽了,她也已经近时间没有吃过东西了。”
听青竹将这个不算短的故事讲完,飘风似乎并没有被影响到情绪,冷静地说道:“你想过用人类的灵魂来作为莉雅的食物吗。”
青竹身体后仰,与飘风拉开了一点距离,想了一会儿,轻声开口道:“如果只是我的话,人类和妖兽并无区别。不过,出于莉雅的立场,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去伤害人类。”
这时,莉雅不知道怎么突然出现在了竹屋内。
青竹打井失色,说道:“莉雅,你什么时候出现的?”
“从一开始,我就没离开。青竹哥哥,这么多年,你一直毫无保留地与我分享你的生命之力,其实我早就可以随意进出这片竹林了。”
接着,莉雅的语气突然转变,说道:“青神,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们父女从未因为当年的事责怪过你。原本我带着莉雅前来求救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你愿意出手已经是我幻想了无数次的最好的结果。当时莉雅的身体状况,就算你没有出手伤到她,她也铁定活不过那一晚的。”
青竹变轻凝重地盯着莉雅,说道:“你不是莉雅,你到底是谁!”
莉雅开口道:“我就是莉雅,我也是莉雅的父亲,当初你出手将我的肉身融入莉雅的灵魂的时候,我的一点残留意识也被融入进去了。你难道就不奇怪一哥从小在你面前长大的婴儿怎么会说出自己的名字叫莉雅吗?”
在青竹再次开口之前,莉雅又说道:“青神,你不用担心,莉雅是我的女儿,我比你更疼爱她。在莉雅灵魂开始消散的时候,我一直在用自己的那点残存的灵魂给她提供力量。今日现身,只是为了能在消散之前亲自感谢你对莉雅的照顾。”
“爸爸,爸爸!”
听着眼前的少女使用相同的声音,却又在不同的语气中切换,飘风三人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莉雅,爸爸还在。青神,最后我还有一个请求。这森林里已经没有野兽,莉雅的灵魂在之前也开始变得虚弱了,如果莉雅再留在森林里,青神会忍不住抓人类来给她吸收吧。”
青竹默然。
莉雅继续说道:“我不想让我的女儿变成一个吞食自己同类的恶魔,让她离开这个森林吧。正好有这几位年轻人在这里,我看他们不像坏人。就让莉雅跟他们走吧,青神,我知道你有办法的。很抱歉,作为一个人,我的想法肯定是嫉妒自私的,可作为一个无能为力的父亲,我只能请求和我一样怜爱着莉雅的你了。”
话说完,莉雅的头顶就飘出一个淡淡的中年男子身影,莉雅呆呆地抬头望着他,男子对这莉雅笑了一下,然后在半空中慢慢消散。
青竹看着莉雅的父亲为了向自己表明不会伤害莉雅而自行选择崩解,心情有些复杂地闭上了眼。
过了许久,青竹睁开眼,看着莉雅问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你父亲的存在吗?”
莉雅有些紧张地点点头,说道:“嗯,爸爸一直陪着我,他让我不要说出来啊,不然,青竹哥哥就不喜欢我了。”
接着,他又对飘风说道:“阁下,我这笛子可以再一定时间内保护莉雅的灵魂,同时,用它吹出的魔音还能让渡劫境界以下的生灵陷入沉睡。不管是出于对莉雅的同情,还是出于对我这个笛子的想法,我都希望阁下能答应带莉雅出去,好好照顾她。”
说罢,他将笛子交到莉雅手上,把莉雅向飘风推去。
莉雅带着哭腔挣扎着不想离开,青竹微笑着说:“莉雅,乖,跟着这个哥哥一起,你忘了?他们有好吃的仙鹤。”
莉雅仍旧不肯挪动,飘风叹了一口气,上前牵着莉雅的小手,青竹趁机化成一道清风,连带这竹屋一起瞬间消失了。
只在空气中留下一句话:“莉雅,以后有机会了,记得回来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