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妃绕开卧在青石路上的大石头，慢条斯理道：“起了别的心思呗，往年陛下和皇后可没有现在这么好的感情。”
蒋妃侧首瞧了邱嬷嬷一眼，笑意含蓄，但是隐含的意思让邱嬷嬷不寒而栗。
仪贵人竟有了让二皇子争储的心思！
往年帝后感情不睦，皇后只是宫里一抹苍白的影子，因为姓贺，背后有贺太后和贺家这个庞然大物，不受宠大家也要敬着。如今陛下愈加看重皇后，若是怀孕，便是中宫嫡出。
那储君的位置谁能争得过嫡子。
仪贵人想要二皇子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让陛下看重，立为太子。不过蒋妃见过二皇子，那只是一个资质平平的孩子，仪贵人这么做，不外乎是揠苗助长。
邱嬷嬷心中愤愤，看了四周一眼，小声道：“仪贵人心未免太大了，就算有意那个位置，谁能越得过咱们大皇子去。”好歹大皇子是长子，而且是陛下登基那年出生的，陛下一直将大皇子视为福星呢。
“别胡说。”蒋妃眼风扫了她一眼。
邱嬷嬷自觉失言，讪笑着打了自己一嘴巴，“是奴婢失言，求娘娘恕罪。”
蒋妃御下宽和，何况是跟了自己多年的嬷嬷，本也不是很严厉的口吻，摇着头示意无妨，“本宫是怕你祸从口出，要是让李文仪知道了，定然不会放过你。”
李文仪便是仪贵人闺名。
“陛下春秋鼎盛，储君可不好当，李文仪庶女出身，处处要强，也不怕自己受不受得起。”蒋妃声音压得很低，末了还小小哼了一声。
邱嬷嬷便笑着扶着她，“您还说我呢，您这话若让仪贵人知道了，等入了冬，咱们毓秀宫的炭肯定会被仪贵人截下一半的。”
蒋妃笑着眨眨眼，竟有做姑娘时的娇俏。“我才不怕她，我是妃，她一个贵人，就算现在陛下让她协理六宫，又能如何，你看看上一个协理后宫的人，现在什么下场。”
上一个协理六宫的人是德妃。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齐齐笑了起来。
“果然还是聊八卦时间过得最快，这么快就到了。”蒋妃抚抚发鬓，又恢复了高贵优雅的样子。
毓秀宫就在眼前，邱嬷嬷挺直了腰背，端庄了许多。
刚踏进毓秀宫的门，就听到宫门口的洒扫宫女上前请安，又禀报道：“娘娘，方才钟粹宫的红袖姐姐来了，说仪贵人说永乐长公主还病着在白云寺住着，原本的宫宴得推后，恰好皇后娘娘的寿辰要到了，陛下说先办皇后娘娘的寿宴，想请您和丽妃、莹贵人一起去商量个章程呢。”
蒋妃淡淡嗯了一声，心里却翻了个白眼，皇后娘娘也不是第一次办寿宴了，以往的章程都在那里，循例办就是了，李文仪非请她们去商量，说好听是商量，说不好听不就是炫耀自己协理六宫的风光？
蒋妃才不惯着她，随意叫了个宫女吩咐了几句，便让人去钟粹宫回话了。
进了寝殿，蒋妃对邱嬷嬷冷哼一声，“德妃张狂的例就在前面呢，李文仪就忘了。”
进了毓秀宫，邱嬷嬷就沉稳了许多，还提醒德妃别再挑仪贵人的事了。
蒋妃知道她是为自己好，便不再说了。
邱嬷嬷伺候着将蒋妃头上的钗环摘下，蒋妃忽然想到了什么，“松露回来了吗？”
“没呢，您不是说让松露留在慈安宫伺候不用回来了吗？”邱嬷嬷不解道。
前些日子去慈安宫请安，太后见蒋妃梳的发髻好看便多问了几句，蒋妃便凑趣说宫里的宫女手艺好，既然太后喜欢，待会儿就让她来伺候太后。
回毓秀宫后便将梳头宫女松露送去了慈安宫。
“松露的手艺的确不错，太后既然留下了，她应该不会回毓秀宫了。”邱嬷嬷道。
蒋妃摇头，懒懒瞥了镜子里的自己一眼，“我跟你打个赌吧，松露肯定会回宫的。”
邱嬷嬷怔了一下，但是很快又反应过来，附在蒋妃耳边道：“您是说松露也是那边派来的人？”
蒋妃抿唇，“我猜的，但是八九不离十吧。”
邱嬷嬷闻言眼睛都红了，心疼的看着蒋妃，“娘娘，您太难了。”
倒是蒋妃笑着将耳环取下丢进妆奁里，“早就习惯了，什么难不难的。”
邱嬷嬷看着她这模样，有些说不出话来。
主仆二人静了一会儿，邱嬷嬷便伺候她梳洗。
蒋妃将要睡下的时候，外头宫女禀报说松露回来了。
邱嬷嬷见蒋妃面无表情，语气却一副十分惊讶的样子，“松露回来了？本宫不是让她在慈安宫伺候太后吗？让她进来回话。”
进来的并非松露一人，还有一个嬷嬷陪着，正是太后身边的老人。
给蒋妃问了安，那嬷嬷满面笑容道：“太后知道娘娘是一片孝心，但是太后说松露手艺好，正该伺候您呢，打扮得好看，陛下看了必然高兴。便让松露在慈安宫里教了个小徒弟，又使奴婢将人给您送回来了。”
蒋妃有些赧然，还想说什么，那嬷嬷便笑道：“娘娘一片孝心，太后受了，现在太后也是一番好意，娘娘也受了吧。”
蒋妃是跟着陛下的潜邸旧人，但是在蒋家出了事后，她便不受宠了，太后这么说，显然也是怜惜她，不想她日子过得太苦。
蒋妃便不再多说什么，“还劳烦太后为臣妾操心，臣妾真是不应该。”
嬷嬷意味深长看着蒋妃，“太后对娘娘的心意，娘娘心里知道便行了。”
邱嬷嬷亲自送了慈安宫的嬷嬷出门，蒋妃看着松露，“看来你在慈安宫也很得太后喜欢，很好，本宫就知道你是好孩子。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松露乖巧应了声是，然后才退了下去。
是夜，毓秀宫的主子安寝之后，宫女住所一道黑影无声无息溜了出来，动作灵巧，行走间也跟猫一般没有声音。
这道黑影出了毓秀宫，又熟门熟路绕到承乾宫一侧，这边早有人等着，一见黑影，便小声道：“怎么这么晚，快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