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太后如何不知，若是池绾真如命格那般，镇南侯府也不会在京城坐冷板凳了。
她面露迟疑，叹道：“舞阳，国师之能，深不可测，按说他批的命格不会有误，就算命数有变，也得他开口，不然皇帝不会相信。也不会轻易将池绾许出去。”
舞阳眼底掠过一丝不甘，但是对着太后她不甘显露出来，只低声道：“母后，池绾若有此能，皇兄应该纳其入宫，或者许给皇子，怎么会许给顾旻呢？”
提到顾旻二字，贺太后眼里便是毫不掩饰的厌恶，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皇帝既然想给顾旻赐婚，极有可能是国师上过密折告诉了皇帝池绾命数有变？”
“女儿是这么猜的。”舞阳点头，“国师虽然不在京城，但是朝中重大事情皇兄都喜欢去信问国师，焉知国师没有在来往信件中禀明此事？”
贺太后望着她久久没有说话。
殿内沉默下来，舞阳心中不安，轻声道：“母后为何这么看着我。”
“你为何这么厌恶池绾？”贺太后有些不解，“你是金枝玉叶，恁池绾什么侯府嫡女，也比不上你半分。她在京城中的名声与你更是云泥之别，你为何会动送她去和亲的心思。”
西梁百姓或许不知，但是她们二人却知道，西梁与东秦你来我往的谈判中，东秦因为理亏处于劣势，答应了西梁不少条款，但是也提出了一条，希望能为东秦皇子选一位西梁公主做皇子妃。
这一条呈到昭帝面前并没有立时否决，想来是心动的。
昭帝后宫充盈，膝下子嗣除去早夭的五皇子足有九人，但是年岁最大的六公主也才虚岁十一，年纪与东秦皇子不匹配。
长公主之列尚有永乐长公主和舞阳长公主未成婚，但是二位长公主年纪又稍大了些，更何况舞阳长公主成婚在即。
最后这和亲的人选八成得落在宗室女身上，然而舞阳长公主却将目光落在了池绾身上。
“母后，女儿不否认的确厌恶池绾，但是归根结底也是担心自己，女儿比东秦皇子只大一岁，若是东秦人一定要皇室公主，女儿岂不是最合适的人选？”舞阳微微嘟起嘴，一副小女儿娇态的模样巴巴望着贺太后。
贺太后素来疼她，又气恼又嗔怪地点了点她脑袋，“你让母后说你什么好，早和你说了，你尽快与罗云川完婚，便不用担心这些了。再说了，你与罗云川定下婚约这么久了，你皇兄再如何，也不至于让你去和亲。”
说到这里，贺太后眉心皱起，“我可听皇后说了，你对内务府操办婚事的流程并不配合，经常去挑毛病，你到底怎么想的，难道还想推迟成婚时间？舞阳，你与母后说实话，你是不是真不想嫁给罗云川了。”
舞阳眼里闪过意思迷茫，其实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她当年一心要想得到罗云川，哪怕罗云川是成妱的未婚夫。可是如今成婚在即，她却愈发不确定了，“母后，罗云川心里还有成妱，女儿不喜。”
“有成妱又如何，难道你还能比不过一个死人？”贺太后却不以为意，“再说了，男人喜新厌旧，没个长情，就算他心里有成妱，他也不敢对你不好。”
舞阳低着头没接话。
贺太后斜睨着她，心道她到底年轻，竟然还相信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竟然还希望一个男人心里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
“罢了，你的心事我也知道，改天哀家会敲打一下罗云川的。至于成婚一事，你便不要再挑毛病了，这门婚事是你皇兄金口玉言，除非你真去和亲了，万无再改的道理。”说到最后贺太后语气重了几分。
舞阳浑身一颤，也听懂了其中的分量。
她自然不愿意离家去国嫁给东秦的皇子，那便只能按照圣旨嫁给罗云川。
短暂的茫然过后，舞阳莞尔道：“母后放心，女儿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今日是皇嫂的生辰，多谢母后还特地教导女儿。”
说着亲亲热热地搂住贺太后的胳膊，转而说起了其他事。
“现在皇兄和皇嫂夫妻感情和睦，您和舅舅都能放心了。来日待皇嫂生下皇子，宫里便更安定了。”
贺太后闻言笑了一下，眸光落在虚空中某一点，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但愿吧。”
贺太后每日这个时辰便要用血燕粥，宫里嬷嬷将粥呈上来，舞阳又亲自伺候她喝下，这才笑道：“母后，女儿去坤宁宫看看，这时间皇嫂应该接受完女眷请安有空理会女儿了。”
没有长辈不喜欢看到自家小辈相处和乐，知道舞阳一向亲近贺皇后，贺太后面上的笑意更深，“去吧，哀家也歇会儿，晚些开宴时再去。”
出了慈安宫，舞阳长公主便往坤宁宫而去，到坤宁宫门口时依然看到一些女眷未能进得了宫门贺寿。
池绾依旧是其中之一。
见舞阳长公主过来，有好事者便悄悄看向了池绾——也不知道舞阳长公主会不会带着池绾进坤宁宫内殿呢。
谁料舞阳长公主目不斜视，就如没看到池绾一般，径自进了坤宁宫。
“见过舞阳长公主。”坤宁宫里迎出一个宫女，一见舞阳长公主便喜气洋洋道：“刚皇后娘娘还念叨呢，说舞阳长公主应该要到了。”
凝香是贺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看着她舞阳长公主也有几分笑意，“刚伺候母后用了血燕粥，便来给皇后娘娘贺寿了。”
一行人笑着进去了，池绾则心念一动，刚才这说话的宫女声音很熟悉，难道她见过？
池绾本想看清楚那宫女的相貌，奈何只看到一个背影。
倒是李静玲离她不远，见她如此，不由讥笑道：“人都走了，还巴巴的望着，难道是指望舞阳长公主带你进坤宁宫？”
池绾回过头，声音不大，慢条斯理道：“难道李姑娘不指望吗？奈何舞阳长公主连进慈安宫都没带你。”
外头不安宁，坤宁宫内殿也不安宁，“蒋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