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阳本来想问,见罗云飞脸色不好看,心里隐隐猜到出事的缘由不正常。何况罗云川自坐下后一个眼风都未给她,心下憋气,便没再说话。
“云川,你伤得这么重,什么事非得现在过问啊。”罗父忧心忡忡道。
罗云川看了父亲一眼,温和道:“爹你放心,我还撑得住。”若非在大街上晕过去,他会在回来后便彻查马匹发疯的真相,他心里有怀疑对象,但是总得有个证实才好。
仵作很快就被罗云飞带过来了,给花厅的贵人见礼后,便汇报道:“罗大人,依据小人检查,这匹马胃里还有残留的五石散……”
五石散是做什么用的众人心里都清楚。
话未说完,罗母便惊叫了一声,“这么说云川出事是有人故意为之?”
舞阳愣了一下,目光移到罗云川脸上,见他毫无惊讶之色,便知道他早就猜到了,所以罗府的马车在大街上癫狂飞奔是有人暗中下药。
“除了五石散,可有其他发现?”罗云川问道。
仵作点头,本来就还有,刚没说完就让罗老夫人打断了。继续道:“马鞍下面放了根长针,若是有人起码,会因为受力而刺入马身。不过贵府是将马套马车,所以依小人看,长针并非引起马匹疯狂的主因。”
马被人喂食了五石散,马鞍下面还放置着长针,罗家父母脸色煞白,这是有人要置儿子于死地啊。
罗母急急上前问道:“云川,你是得罪什么人了吗?”
在朝为官总有政敌,若非得罪了人,怎么会有人铁了心要害他性命呢。
罗云川眉梢轻抬,微微一笑,原本就是美男子,这般虚弱的时候更是有种脆弱的美感,“娘亲担心太过了,虽然我在朝为官得罪过人,但是我敢肯定此番下手的人不是冲我来的。”
罗母怔住,那是冲谁?
能冲谁呢,罗云川看了弟弟一眼,淡淡道:“这匹马是战马。”
罗云飞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是想杀我?”
舞阳比其他人更明白罗云川的意思,他怀疑贺威,或者说,罗云川已经确定了幕后之人便是贺威。
事情渐渐往舞阳最不想的方向发展,她原本就夹在贺家和罗家中间,虽然知道贺威对罗云飞有杀心,却没有想到动手这么快。舞阳心念百转,思忖道:“这若是战马,云飞为何开始没有认出来呢。”
将士们对战马都有特殊的感情,日日陪伴,岂能不熟悉?
“这匹马并非我在军中的老伙伴,乃陛下命我进京后上峰安排给我的,比我的老伙伴瘦弱一些。”罗云飞解释道:“我不太看得上,虽一路骑它进京,也没有太上心。”
罗云川看了舞阳长公主一眼,话却是对罗云飞说的,“那你上峰为何要给你换马?”
“因为担心有敌人来袭,上峰说健壮战马都留在军中为好。”上了战场,健壮战马是可以救命的,罗云飞觉得上峰所言有理,便听从命令换了马。罗云飞紧接着解释道:“不只是我,此番随我进京的将士也都换了马的。”
罗云川闻言点了点头,对仵作道:“可能查出马是何时被喂食了五石散?”
仵作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禀大人,小人虽在马尸的胃里发现了五石散,但是用量不好估计,无法确定是有人一次性喂食了足量的五石散还是分次喂食积累用量的。”
“好,多谢先生今日来敝府帮忙,替我谢谢方大人。”罗云川对仵作笑道。
仵作连道不敢,心知他今日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很识趣的告辞。
罗云川让人送仵作出府,管家跟着他多年,自然知道主家的行事作风,让人客客气气送人出府,并准备荷包。
仵作捏了捏荷包,惊讶于荷包的厚度,心道这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做派——绝对不会让人吃亏。
接了荷包又静待那人交代他莫要多言,谁知道那人并未多言,仵作心下诧异,高门大户规矩多,一般给荷包就会暗示主人家发生的事不要多言。但是罗家人并未多说,这是什么意思?
仵作揣度了半天也没明白罗府的意思,只得先回顺天府。
刚到顺天府衙门,门口的衙役便拉住他,“大人说你回来了便去见他。”
仵作答应下来,边往方箴书房走边捏着荷包思考,若是大人问起来,要将这荷包交出去充公吗?
这么一想,真是肉痛。
方箴听到仵作回来,便连忙命人进来,“虚礼便免了,你说说,罗府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罗大人命人拿帖子来我这里请仵作?”
想到罗府的人送他出门前并未嘱咐任何话,仵作便将验马尸的始末说了。
方箴摸了摸下巴,“五石散?这玩意儿可不好弄。”
五石散本来就是有钱有权人家消遣的玩意儿,不过服多了会使人产生幻觉并癫狂,服用过量甚至会致命,本朝是禁止五石散在市场流通的。当然,明面上不能流通,总有人神通广大可以弄到。
“对了,你刚才说被下了五石散的马并非罗府的马,而是战马?”
“是,所以罗大人应该是怀疑有人要对罗小将军不力。”仵作道,见方箴一脸深思,便试探着问道:“大人,事关五石散,又关乎罗小将军安全,是不是要禀报陛下?”
关于罗家那个小将军的预言,西梁人尽皆知,陛下对罗小将军的重视也溢于言表。仵作觉得一路上的疑惑都解开了,难怪罗府的人没交代他当什么都不知道,这件事事关国家‘武曲星’,想来也不是罗家能够瞒住的。
谁知道方箴摇了摇头,一脸神秘道:“这事儿不需要我们去禀报,罗云川让人拿他的帖子来我这里请仵作不过是将事情过了明路而已。”
仵作一头雾水,“大人的意思是,罗大人想让大人知道这件事,却不想大人去禀报陛下?”
“嗯。”
“那日后陛下若是知道了,岂不会怪罪大人知情不报?”仵作觉得奇怪,这可是有人想害‘武曲星’啊。
方箴笑了一声,“知情不报也怪不到我头上,这位罗大人年纪轻轻就成为一部尚书,果然是有心计有谋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