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营一直是贺威在管,昭帝现在让钟财代管,说明贺威做错了事。
可是有贺太后和贺长林顶着,贺威这是犯了什么大错,竟然直接将北大营给丢了?
池绾让蔡明继续打理书坊,自己则和顾旻一起去了最近的茶楼,茶楼清净,正好可以问问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顾旻也不瞒着他,坐定后给她倒了杯茶,便将白云寺发生的内幕说了。
“贺威竟然对永乐长公主有情?”池绾不可置信道,她顶着池绾的身份,回京后便恶补了一下京城上流社会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永乐长公主可是先帝元后的女儿,与贺家也不对付,贺威怎么会心悦她呢。
但听顾旻亲眼所见的场景,贺威明显是情根深种。
池绾面上闪过一丝冷意,“他对永乐长公主情深意重,却将华染当成一个不能入府的外室,这样的人对永乐长公主能有什么真感情?”
顾旻顿了一下,见他如此,池绾不由问道:“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有些拿不准,到时候太后办的宫宴永乐长公主定会出席,你见了永乐长公主就知道了。”顾旻没有将话说死。
见他这般态度,池绾猜想此事还有隐情,便说了声好。
“贺威回京后还是那么自大,行事也不注意分寸,他没想到现在坐在龙椅上的陛下已经不是那个需要事事仰仗安王府的皇帝了。”顾旻对这个结果倒是不意外,在他看来,贺威迟早是要将自己作死的。
“这事儿也是歪打正着,幸好阎老三劫的不是杨太医,不然就达不到这效果了。”
顾旻但笑不语,没有说在路上他便不动声色传达了要阎老三劫一个没什么资历、且落单的太医。
想到昨日池绾和赖神医在一起在药铺巡店,顾旻有些担忧,“是不是镇南侯府的生意出了什么问题?我昨日看到他和赖神医在药铺巡店。”
“是,最近侯府名下的几家铺子的货被人指正货源不正,也不只是药铺,还有几家珍宝阁也有同样的事。你也知道,做生意都是和气生财,铺子掌柜为了息事宁人,便赔了银子,这几家铺子亏损有些大,我爹盘账时觉得这事不对劲,我便帮着看了几家店的情况。”她自己不懂生意,但是侯府能将生意做大,赚得这么多银子,足以说明便宜老爹的很有经商的头脑,平素除了他们兄妹啥事都不放心上的老爹对此事生了疑,她便也放在了心上。
顾旻含笑看着她侧脸,眸光温柔,轻声道:“镇南侯府的人都待你很好,你也将他们当成了家里人,我很高兴。”
闻言池绾却愣了愣神,苦笑道:“顾旻,其实我很愧疚。”
“说到底,我不是池绾,我虽然帮池绾报了仇,但总归是顶替了她享受着她父兄的疼爱。镇南侯和池章都不知道他们的女儿、妹妹早就香消玉殒了。”若是知道,估计会将她当成怪物。
池绾再不好,也是池远端和池章放在心尖上疼的人。而她再怎么帮镇南侯府,她心里也知道她不是原主。
“若不是有你,池绾便死了,你觉得那样镇南侯和池章会比现在好过吗?”顾旻冷静道,“如你所言,池绾在桐乡县出事便是被外祖家设计的,若是池绾死了,以镇南侯一片爱女之心,怎能容忍爱女死得不明不白,势必要闹得天翻地覆,镇南侯没有实权,也不受陛下宠信,最终的结果怕是他手刃仇人为女儿报了仇,却也因杀人罪被陛下褫夺爵位。父亲如此,池章的下场又能好到哪里去。”
顾旻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你是替池绾活下来,也替她守护了她的父兄,你不必愧疚。”
若是池裳在此,一定会十分惊讶,晋阳王某种程度猜中了镇南侯府的结局。
不过说这些话的顾旻并没有想太多,不管他偏不偏成妱,这件事上他不认为成妱需要愧疚,从桐乡县回京后的种种,镇南侯府若是没有她,能这般有惊无险的躲过一次次有心之人的陷害吗?
池绾扑哧一笑,虽然觉得顾旻是站在自己这边才为自己说话,但总归心情松快些了。
是了,事已至此,就算她眼下死了,也不能让原主回来,那她除了给自己报仇,便好好守护原主的父兄吧。
何况她原本的父母对她也十分疼爱,她怎能容忍成家父母弟弟都背负着那般罪名死去。
二人从茶楼离开,顾旻便先送了池绾回府。
目送池绾进了侯府,顾一请示道:“主子,咱们回府吗?”
池姑娘人都不见了,主子还盯着那侯府大门,顾一在心里叹了口气,主子真有沉迷女色的潜质啊。
幸好现在出门安排的马车都是普通马车,并不打眼,不然别人还以为晋阳王成了望妻石呢。
“回府吧。”顾旻淡淡道。
语调平平,和平时没有不同。但顾一还是敏锐察觉到主子心情不好。
顿时警铃大作,一般来说,主子心情不好,倒霉的很可能是他。
这是为啥啊?
顾一十分不解,主子每次和池姑娘见了面不都挺开心吗。
难道是二人在茶楼密探时聊了什么让主子不快的话题?
顾一脑中飞速转着念头,一边小心翼翼问道:“主子,您和池姑娘闹矛盾了?”但也不像,刚才池姑娘走的时候不还挺正常吗。
顾旻抬眸看了他一眼。
顾一打了个哆嗦,“属下逾矩了,请主子恕罪。”
好在顾旻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让他回府去打扫恭桶,只是将车帘放下,吩咐道:“回府吧。”
顾一将马车赶得又平又稳,都没有如往常一般在心里吐槽主子越来越将自己当成车夫使了。
到了府门口,顾旻下马车时忽然问了一句,“你说一个内心坦荡磊落的人,会接受一个满腔心机的人吗?”
顾一愣在当场,他隐约知道主子为何有此问,但这件事不同寻常,他不敢对主子耍小心眼,只能老实道:“属下不知道。”
顾旻轻飘飘看他一眼,“既然不知道,便去将府里的净房都打扫干净,这段时间由顾七跟着我。”
顾一瞬时垮下脸,这么说他不但被打发去扫净房还失宠了。
进王府内院便看到不少下人被使唤得团团转,顾旻瞧了一会儿,冲顾七勾了勾手指,“这些人在干什么呢?”
“回禀主子,是林大夫想要在住的院子里种些草药,属下按照清单买回来了,所以让下人过去帮着松土种草药。”
凡是大户人家都在府里养了大夫,林太医便是以府里新聘的大夫名义住下了。
顾旻抬脚便往林太医住的院子里走,果然见府里年轻力壮的仆人在帮着松土,达到要求了,林太医便将药材种子放进去,“行了,将土盖上吧。”
顾旻嘴角一抽,原来这就是‘种草药’。
“你倒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使唤我府里的人还挺趁手?”
“哟,东家来了?”林太医对自己的新身份适应良好,见到顾旻就叫东家,装模作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在下不能对不起东家给的银子,自然要好好钻研医术,种些难寻的草药也是为了报答东家。”
顾旻接过顾七手里的单子,将林太医要的草药种子看了一遍,越发无语,“灵芝草、天山雪莲……你确定这些种在王府能活?”
林太医矜持一笑,“活不活在其次,我的心意和想法得让东家知道嘛。”
顾旻翻了个白眼,懒怠看这些人忙活,直接进了里头屋子。
林太医耸了耸肩,跟了进去。
“你不是出去见心上人了吗,怎么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和人家姑娘吵架了?”林太医将他打量了一番,语气笃定。
林太医和顾旻有私交,也只有他才敢问得如此直白。
“林至疏。”
“哎,你别叫我全名,我瘆得慌。”林至疏摸了摸手臂,都已经起鸡皮疙瘩了,被顾旻这么一叫竟然有幼时不听娘的话念书被娘叫全名的压迫感了。
顾旻嗤笑一声,才正色道:“你觉得一个坦荡磊落的女子,会心悦一个满腹心机的人吗?”
这是压在顾旻心里的石头,在茶楼里,池绾的话让他无比清晰的明白,不管是现在的池绾还是过去的成妱,都是坦荡磊落的人,虽然这种坦荡磊落与圣贤书里所说的君子之风有所不同。
成妱会为了让将士们日子好过些故意和山匪黑吃黑,也会为了和军中的监军周旋让将士用些小手段。成为池绾后,她也用过手段对付刘老太太、池家二房,甚至舞阳长公主。
但是所有手段都是有底线的,严格来说,她并没有算计过无辜之人,也没有害过无辜之人。
归根结底,她坦荡,不管是对人还是对己。
顾旻在军中便很欣赏她这种性子,但是现在却有些拿不准,成妱忠君爱国,坦荡磊落,若是知道他的所图,还会愿意嫁给他吗?
林至疏歪头想了一下,问道:“那你对她用过心机吗,你算计过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