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玲，酒洒出来了。”李老夫人皱眉唤了孙女好几声，不明白孙女怎么突然这么不稳重。
李静玲如梦初醒般回过神，应了祖母一声连忙放下酒壶，太过惊慌，一时忘了让侍女去寻布巾，酒液顺着桌面滴答滴答流到地上。
李老夫人见了眉头皱得更紧，“邱玲，还不赶紧去找宫女来。”
邱玲闻言看了她一眼，倒是转身照办了。
李老夫人微微侧过身子，严厉道：“到底怎么了，你刚才是不是做了什么。”
李静玲看着好整以暇望向自己的甄施以一眼，唇色已经被她咬得发白，在心里权衡了一番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小声在李老夫人耳边道：“祖母，孙女……可能做错事了。”
李老夫人闭了闭眼，“说吧，你刚才做了什么。”
李静玲还没来得及回答，陛下身边的大太监周庆从外头匆匆而入，小声附在昭帝耳边禀报了什么，昭帝听完瞬间龙颜大怒，将酒杯一摔，冷笑道：“皇宫里竟然还有这等人才，朕竟然一直没发现。”
帝王之怒，谁还敢说话。长生殿里一时落针可闻。
“将人带进来，朕倒要看看是谁竟然在后宫中弄鬼！”
这话细细听来有几分咬牙切齿，顾旻垂眸遮去眼里的笑意，陛下，你可知道敢在你后宫中弄鬼的人多了去了。
众人目光都聚在大殿门口，十分好奇又是哪里闹出了幺蛾子。
尤其是仪贵人，此刻正气恼呢，难道出了宫女不小心给西宁伯夫人下毒的事情还不够，竟然还有别的事？
禁军押着一个宫女模样的人跪在地上，池绾随后而入。
不知道别人怎么看，方箴看到池绾只想感叹：怎么又和这姑娘有关系啊。
一众意味不明的目光下，池绾指着宫女道：“禀陛下，这位宫女在长华殿刺杀臣女，口称与臣女有仇才要臣女的性命，但是这个宫女年岁不小，而臣女鲜少入宫，实在不记得得罪过她。臣女担心这种有武艺在身的宫女隐匿宫中会影响陛下和娘娘们的安危，是以才冒着触皇后娘娘霉头的危险禀报到御前。”
贺皇后额角青筋跳了跳，只觉得今日这个生辰宫宴上发生的事比话本子里波折多了。
不过池绾的话说得委婉，昭帝心中有怒也没有对池绾撒，淡淡道：“在宫里被刺杀不是小事，池姑娘做得很好。”又转头问周庆，“这宫女是何人。”
周庆自知道这件事便将宫女的生平查了一遍，忙道：“回禀陛下，这个宫女叫刘慧生，十年前由内务府选入宫做宫女，最开始在尚服局当差，因为一手绣工十分出众被蒋妃娘娘看中，在蒋妃娘娘身边做一等宫女，后来不知为何，蒋妃娘娘将刘慧生逐出了毓秀宫，因刘慧生入宫时间已久，内务府便让她在长华殿伺候，管着长华殿的宫女。”
“这么说，此人原本是在毓秀宫伺候的？”昭帝将目光移到蒋妃身上。
蒋妃原本事不关己，听到周庆这么说方认真打量了跪着的人一眼，淡然点头道：“臣妾也想起来了，慧生之前的确是在臣妾宫里伺候的。”
“这宫女是犯了什么事，爱妃才将人逐出毓秀宫呢？”昭帝眸中充满了怀疑。
蒋妃将帝王的疑心看在眼里，不觉得害怕，只觉得这情境十分熟悉，当初蒋家坍塌前夕，帝王便是以这种模样和她谈起蒋家的人。可怜她满心情爱，没有发现昭帝试探之下的阴沉。
蒋妃一哂，“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臣妾不能忍。”语气一顿，“慧生将我父亲留给我的牛角弄丢了。”
昭帝一怔，他也记得蒋妃很是宝贝那个牛角，因为那是蒋将军的战利品。
“这件事不好声张，臣妾便没有告知内务府理由，只将慧生打发了。”
稍微有点人脉消息的人都知道蒋妃为什么这么说，蒋将军打了败仗，整个蒋家都因此倒塌，丢了蒋将军送的牛角，蒋妃心中再怒也不敢声张。
昭帝沉默了一下，转而问道：“这宫女会武功，你可知道？”
蒋妃摇头，“臣妾不知，何况武艺并非一朝一夕能成，选人入宫的内务府才知晓此事吧。”
这个周庆早就着人去内务府查了，但是并非眼下就能查明白的。
昭帝的目光在顺天府和刑部的官员身上扫了一圈，还是比较信任方箴，“方爱卿，一事不烦二主，还是你将此事审理清楚吧。”
好好的宫宴，他已经接了两个案子了。方箴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领旨。
宫宴草草结束，完全打乱了李静玲的计划，她原想在宫宴之后将邱玲的来历禀告上去，也算是李家提供的关于东秦奸细的线索，但是刘慧生被抓，她自顾不暇，已经没有心思再拿邱玲做文章了。
出宫之后李老夫人便将丫鬟仆妇都赶下了车，只留李静玲在马车上，严厉道：“你今天到底做了什么，池绾遇刺的事到底与你有没有关系。”
事情瞒不过去，何况这件事还需要求祖父帮忙处理，李静玲垂着头，沮丧道：“祖母，是孙女错了，孙女猪油蒙了心，让人将甄施以和池绾引到一起。因为在皇宫里孙女不敢用药，怕被人查出来，便让刘慧生悄悄将门锁了，待幼蓉她们放完花灯去寻人时将锁打开，好捉奸见双。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事情竟闹成了刘慧生刺杀池绾。”而甄施以则全身而退。
“你怎么敢！”李老夫人声音压得低，怕让外头伺候的人听见，但是怒意清晰可见，“皇宫是何等地方，你竟敢做这种事。”
李静玲心中突然生出几分不服气，“为何不能做，孙女以前也不是没做过。”
李老夫人被她这话噎住，一时做不得声。
良久后李老夫人靠在软枕上，无力道：“罢了，我管不了你，回去告诉你祖父，看这件事如何解决吧。”
李静玲并非不怕，见李老夫人这模样，心中也发慌，嗫嚅道：“祖母，孙女只是不想嫁给甄施以。”
李老夫人怔怔望着车帘，是啊，她只是不想嫁给甄施以，但是丈夫和自己为了家族利益逼迫于她，她才用了这种方法。
甚至于，这种方法也不是第一次了，当时……还是自己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