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也不推辞，就这么接下了。
下了朝，顾旻便直接出宫去了巡防营。虽然入朝为官，但是他没有半点与朝臣结交的意思，众人都觉得他有些琢磨不透了。
固然身份高贵，但是朝中大事多为牵一发而动全身，进了巡防营，好歹与别的武将也熟悉一下啊。
便有人笑着道：“晋阳王一直避居王府，不太喜欢与人交道。”
众人但笑不语，不喜欢与人交道可不是什么好习惯。若是老晋阳王还在，朝中还有武将曾在老晋阳王手下当兵，但是老晋阳王都去了这么多年了，现任晋阳王年轻气盛不好接近，和朝里重臣可没有什么香火情。
英国公姜飞文正巧与钟财一道，二人武将出身不喜欢背后说人闲话，闻言不由冷笑了一声，“这些人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晋阳王的背后可是陛下，他需要与谁打交道。”
莫不是忘了当年顾旻针对罗云川的劲头。
钟财与姜飞文没什么私交，但是都在战场上打过仗，有几分同袍之义。他不如姜飞文这般乐观，皱眉道：“不说别的，现在李清是巡防营副统领，他是从统领之位被贬下去的，又掌管巡防营多年，晋阳王想要收服巡防营怕是不容易。”
李清做这个巡防营统领的年头可不短，巡防营上下都听他的，现在李清成了副统领，而晋阳王空降成了统领，李清能不弄鬼吗？
钟财用脚趾头想都觉得不可能。
姜飞文便不说话了，倒也没错，李清的背后是贺家，贺家能看着晋阳王得了巡防营去？
姜飞文心里很清楚，贺长林也好，贺威也好，都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而他替儿子回绝了李家这门亲事的事，还没翻篇呢。
还不知道贺长林要如何，姜飞文转头看向钟财。
钟财很是敏锐，立刻便偏头看他，挑眉道：“国公爷有事吩咐？”
“不敢。”姜飞文苦笑着摆手，“倒是有一事相求。”
钟财初闻有些诧异，脑中过了几个念头，猜测道：“国公爷想将姜世子放到我军营里当兵？”
姜飞文点头，“府里这小子其实从小就想进军营，家中担心战场无眼伤了他，便压着不让他去，倒是浪费了他不少时间。他如今仍然想去，我想着若是有幸跟着你身边，学个一星半点受用无穷了。”
钟财有些疑惑，姜飞文与贺家关系不差——具体说凡是武将，没人敢和贺家叫板。
五年来，和贺家关系不好的别想在军中有太多发展。那么姜令想从军，跟着贺威不就行了，姜飞文何必找他。
他觉得奇怪，便也直接问了。
姜飞文也坦诚，“英国公府出来的，身世上就有天生的优势，贺威刚愎自用，不会好好教我儿子。跟着你则不同，我冷眼看着，这些年你对升官毫无野心，我儿子跟着你能学到东西。”顿了顿，又道：“最重要的是，跟着你不会有性命之忧。”
若是跟着贺威，但凡出色一些，谁知道姜令会不会因为刀剑无眼死在‘敌人’手中。
二人都是高手，声音低，因此说话只有二人可以听到。前面就是皇宫大门，钟财沉默的走着，没有说话。
到了宫门口要分道扬镳时，钟财才抬眼看了姜飞文一眼，唇抿成一线，冷厉之气毫不掩饰，“国公爷，你没有记性，却不代表我没有记性，当年我小师妹出事，各种罪名加身，其中一条不就是国公爷上奏说她无上令便出兵落阳山剿匪，剿得金银粮草均未上缴国库，去向成谜吗？”
这话如一记重鼓敲在了姜飞文心口，他看着钟财，久久无法开口。
钟财则望着天边的太阳，淡淡道：“这些年我从来不提我师妹的事，是因为曾答应过我师父，边疆不能永保和平，我便永远不脱下这身衣服。我师妹是不是东秦奸细还两说，单说国公爷上奏的这件事……”钟财嘴角浮起一丝讽笑，倾身靠近他，“国公爷，你确定那批金银粮草去向成谜吗？”
说完，便退后两步，似乎沾着他便嫌恶心一般。
“国公爷，告辞了。”钟财转身，大步走向宫门口等着的副将。
姜飞文的精气神都垮了，还是国公府的小厮见了连忙上前来扶，才扶着姜飞文上了马车。
两人的对话无第三人知晓，下朝的官员们也没有将两个武将之间闲聊几句当回事，各自去了自己的衙门。
不过晋阳王领了巡防营统领一职的消息就如长了翅膀一般，很快全京城都知道了。
贺威听到消息就摔了手里的茶盏，咬牙切齿道：“陛下这根本就是针对我们家！”
贺长林面上的皱纹都挤压在一起，“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慎言！谨防祸从口出。”
不过好歹是在自家书房，贺长林语气并不严厉。
贺威也不服气，“父亲，难道我说错了吗？因为空饷的事我被罚闭门思过，您上了年纪又被陛下优待免朝，陛下要让顾旻做巡防营统领，其余大臣敢放屁吗？李清亲近咱们家，陛下将他降为副统领，又空降一个顾旻过去，根本就是打我们家的脸。”
他这语气太不恭敬，贺长林拿眼睛瞪着他。只是心里也知道贺威所言不虚。
贺家煊赫了十几年，现在四海尚算安定，陛下皇权在握，就嫌他们家功高震主了。借着吃空饷的事，敲打贺家，又将顾旻提起来拿了巡防营，这事一前一后时机精准，就算事宫里的太后知道了这件事也不好说什么。
“吃空饷这件事若是单拎出来查，不说你的性命，你的官位肯定是保不住的。陛下没有做大计较，只让还清银子了事，便是天恩。现在陛下要借顾旻的手收巡防营，我们也不好说什么。”贺长林冷静分析道，“何况李清办事不力在前，他被压下去，是意料之中的事。”
不过他也没想到竟然是顾旻被陛下推出来。
见贺威一脸怒意，贺长林按了按眉心，“行了，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就算顾旻做了巡防营统领又如何，能坐得稳这个位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