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帝扫他一眼,等着他的下文。
“因为李姑娘颇受李太傅宠爱,所以她的行踪原本也在龙行卫监视范围,但是那时正值李姑娘受甄大人酒后失德所扰,陛下体恤李家胸怀宽广,便下令撤了安排在李家附近的龙行卫。这件事报到臣这里,臣想着李姑娘救个人而已不算什么,便没有让他们往上报了。”顾旻面有愧色,抬头觑了皇帝一眼,“陛下动怒,莫非李姑娘救人有什么猫腻?”
昭帝冷哼一声,“什么猫腻?你自己瞧瞧,然后告诉朕,这件事,你认为其中有没有猫腻。”
周庆连忙将方箴写的折子递到顾旻面前。
顾旻看完就笑了,牛头不对马嘴的道:“难怪陛下看重方大人,这才一天不到,竟然查出这么多事来。”
“少贫嘴,你也是管过龙行卫的,你说说,这件事你认为如何。”
“五年前对刘慧生的弟弟施恩,五年后让刘慧生报答,这说明李姑娘于计谋一道学得很是精深。不过臣很奇怪,将池姑娘锁在耳房对池姑娘有什么伤害。”顾旻微微眯起眼睛,似要揣摩李静玲的心理。
“王爷焉知不会有官员走岔了路,正巧去长华殿呢。”龙行卫指挥使杨建原本垂着头,忽而冒出这么一句。“五年前,甄施以就是走错了路,才酒后失德轻薄了李姑娘。”
顾旻看看杨建,又看看昭帝,“这两件事有联系?”
昭帝也是第一次听说,“你说清楚。”
“臣连夜查了宫里的档案,发现刘慧生和五年前给甄施以引路的宫女是同年入宫,且入宫后交往甚密……”杨建顿了一下,犹豫道:“而且这两个人,原本不在内务府登记造册的宫女名单里,是舞阳长公主吩咐让内务府加进去的。”
昭帝眸光一凝,“舞阳!”
顾旻微微扬眉,似有些讶异。
五年前的科举考试有两个人最为耀眼,一个是一甲第一的状元罗云川,另一个就是二甲第一的传胪甄施以。甄施以虽然因为四书五经不如一甲而被排在二甲,但是他在殿试中所做的策论十分合昭帝心意。
可说甄施以比起同年的榜眼探花还得陛下青睐。
众人都以为罗、甄二人会从此平步青云的时候,就传出了甄施以在宫宴里酒后失德轻薄李家姑娘的事。
据说是引路的宫女临时被人叫走了,甄施以走错了路,又喝多了,这才干出了酒后失德事。
这件事放在五年前没有疑点,众人都以为是甄施以酒品不好,还倒霉,去轻薄谁不好,竟然轻薄了李太傅家的孙女。李太傅在文人里何等身份,陛下不处置甄施以都无法对天下文人交代。
但昭帝现在看来却觉得不然了,这几个名字凑在一起,不能用‘巧合’解释。
当年他心中更看好甄施以,比起罗云川才气有余,甄施以更为激进,用好了,是一把锋利的刀。
这点心思舞阳未必不知,而为了罗云川,她也干得出将甄施以踢出局的事。
甚至,被‘轻薄’的李静玲当年就真的无辜吗?
若是无辜,岂会故意施恩给刘慧生,并在五年后如法炮制这样的手段害池绾?
御书房里久久无人说话,但是所有垂头等待的人都能猜到陛下心中的猜疑。
不一会儿,昭帝问了其他一些细节,又吩咐龙行卫继续查探此事便让龙行卫退下了。
御书房里只留下顾旻一人,昭帝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阿旻,朕这个皇帝做得太辛苦了。”
顾旻也跟着叹了口气,“臣体会不到陛下的辛苦,但是臣做这个巡防营统领都十分不顺,想来陛下统御万民所思所虑更为复杂。”
“哦?巡防营里有人给你找不痛快?”
顾旻摊手,“臣不如贺将军军功无数,又资历尚浅。除了承袭祖上的王爵,身无长物,也难怪他们不服。”
其实顾旻当年在军中立下的军功不少了,不过自己考虑太多,又有母后施压,便将他的军功尽数压下抹杀了……昭帝眸光闪烁,轻咳一声,“他们若是太过分,你便来告诉朕。朕既然让你做了巡防营统领,总不能让你受欺负。”
顾旻心中哼笑,他做个巡防营统领还需要陛下撑腰,手底下的人怕是更加不会服气了。不过面上却十分感激地应了下来。
“池姑娘昨日可受了惊吓?”昭帝转而问起了池绾。
顾旻摇头,“臣不知道。”
昭帝横他一眼,“你这么没眼力见儿?昨夜差点被人刺杀,人家姑娘定然十分害怕,你还不趁机表现?”
顾旻迟疑了一会儿,“名不正言不顺的,关心太过,池侯爷心中更是不悦。”
池远端有多护女昭帝昨日算是看出来了,闻言不由笑了。
周庆在门外听到陛下的笑声,不由感叹晋阳王真是厉害,陛下除了对太后和舞阳长公主,也就对他另眼相待了。
不过经过今天的事,陛下对舞阳长公主还能心无芥蒂吗?
周庆望着皇宫的天空,默默摇了摇头。
昭帝留顾旻在宫里用了晚膳才放人,顾旻刚走到皇宫门口,还没上王府的马车,就见方箴急匆匆往宫门口赶。
在宫门关闭前递了帖子进去。
顾旻一边上马车一边漫不经心吩咐顾一:“去打听下顺天府出什么事了,方箴怎么一副被火烧了屁股的样子。”
其实不少人都盯着顺天府呢,方箴这副作态落在人眼里,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好奇。
在各方齐心协力的打听之下,终于有消息被传了出来——一群黑衣人闯进了顺天府的大牢劫狱。
也有消息更为精准的——不是劫狱,是趁机杀刘慧生灭口。
安王府得到的消息自然是精准的,所以贺长林在听到这件事后便将贺威叫过来骂了一顿,劈头盖脸骂完了贺威还一脸懵,“父亲,儿子又做错了什么?”
“人还在顺天府里,事情尚未查明,你现在派人动手岂不是落人口实?”贺长林抚着胸口怒道。
贺威一脸不解,气结道:“儿子可没派人去过顺天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