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吵嚷声渐歇，想来是状元楼的掌柜已经将事情压下去了。
琳琅一直注意着外头的动静，见此不由悄然松了口气，她只是一时不忿出去质问一句，却没有想过要让状元楼倒霉。
若因为她这句话惹恼了宫里的人，她于心不安。
“状元楼的口碑延续了数十年，常与权贵打交道，掌柜八面玲珑，应付宫里的贵人应当没问题。”池绾淡淡道。
琳琅知道姑娘是在宽慰自己，不由重重点头。
而池绾又与顾旻说起了另一桩事，“那些在书坊买书的东秦人无意中碰到了原清野，对他的眼睛起了疑。奇怪，以前上战场的时候总和东秦人对上，怎么没见他们查原清野的眼睛。”
池绾顿了一下，想起了以前的旧事，“对了，清野以前上战场时会刻意将重瞳的那只眼睛遮住。”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也就是说原清野的眼睛有秘密，起码原清野本人是知道的，不然他不会有意识的遮。
池绾将这件事放在心底，抿唇道：“我寻个时间问问他，总要知道清楚是恩是仇，省得被人打得措手不及。”
“你问他不会说的。”顾旻却摇头，意味深长道：“那小子只会对成将军说实话。”
那倒是，可惜自己现在是池绾！池绾咬了咬牙，“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四目相对，二人异口同声道：“可以从东秦人口中诈出来。”
说完相视一笑，果然默契还是在。
“但这件事别着急，你让蔡明稳着东秦人，等我将巡防营的事理完了，我陪你做这件事。”顾旻又道，“东秦人身手不错，又是硬骨头，你的人不方便审问。”
池绾自然无不答应。
吃了饭顾旻便要先回王府，“这衣服都皱了，看着污眼，先送你回府？”
池绾知道他有洁癖，以前在军中就有这个毛病，那些糙汉子说话时喜欢勾肩搭背，有时说着说着就搭到他肩上了，顾旻面上不说，但是会皱眉。
池绾想起旧事扑哧一笑，在顾旻疑惑的眼神里摆摆手，“你先回去收拾自己，我还要去书坊一趟，让琳琅给蔡明送个信。”
京城里也没什么危险，顾旻便点点头。
池绾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在书坊旁边的街边停下，让琳琅去里面给蔡明传话，自己则坐在马车里想事情。
钟财没有动买书的东秦人，说明这些人的身份无关紧要，而且没有在京城做恶事。那些人在京城专门买农耕书籍，要么是东秦贵族人家将这些东西买回去学习的，要么是东秦商人带回去转手的。
可是若真如此普通，为什么会对眼睛有异样的人感兴趣？
就算将这买书的东秦人先放一旁，还有一拨刺杀贺威的东秦人，顾旻曾说过那些人是东秦白狐部落的死士。
除了这两拨人外，钟财还曾捕捉到东秦人的痕迹，还追进了京城。不知道钟财追的东秦人和这两拨人有何关系。
池绾按了按眉心，也都怪东秦王越老越糊涂，将一个东秦管得四分五裂，她现在不在军中，都无法弄清东秦内部到底是什么情况。
正思忖着，琳琅掀起车帘上来了，“姑娘，婢子已经和蔡掌柜说好了。”
池绾点点头，正要吩咐回府，又听到这丫头神秘兮兮道：“姑娘，婢子刚才又看到罗尚书去悦己堂了。”
池绾掀起眼皮，上次去悦己堂还没几天呢，又去？
琳琅悄然掀起车窗一角，指着悦己堂门口的一辆马车，“您瞧，那就是罗尚书的马车。”
马车只是寻常马车，上面也没有挂家族的徽记，但是原主曾心悦罗云川，对其出行的软轿和马车都十分熟悉。
确实是罗云川的马车。
“婢子刚才也听到百姓们在议论呢，说罗大人以前可从来没来过悦己堂，现在却来了两次了，果然是对舞阳长公主一往情深呢。”琳琅撇撇嘴，颇有几分不屑，“您说他与舞阳长公主有婚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就这几天京城来悦己堂买东西，该不会压根就不是送给舞阳长公主吧。”
琳琅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姑娘，您说罗大人是不是养外室了？要不婢子安排几个小乞丐打探一下罗大人的行踪？”
池绾对她翻了个白眼，“你是话本子看多了吧，这种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在罗云川身上。他确然有才，也中了状元，但是西梁一朝的状元有谁像他这般短短五年就升到尚书一职的？明眼人都知道他升官如此之快，是与舞阳长公主有关的，有这层关系在，他就算养外室也不可能明着来，更不要说众目睽睽之下进悦己堂给外室买礼物了。所以，这礼物必定是买给舞阳长公主的。”
舞阳长公主在宫里对自己说的那几句话就可以看出来她动摇了，她怀疑罗云川心里还有成妱。
池绾在心里嗤笑一声，她才不屑去知晓罗云川心里还有没有她呢。
琳琅并不知道主子在想什么，还在感叹着：“以前不送礼物，现在连番买，可不就是临时抱佛脚嘛，姑娘，您说这烧冷灶有什么用。”
“我哪儿知道。”池绾耸耸肩，“这得问舞阳长公主。”
说话间罗云川已经从悦己堂出来了，要进门的姑娘家看到罗云川，都目露艳羡之色，舞阳长公主真是好运道，出身皇家已经占尽了优势，还有这般出色的夫君，最重要的是，这个出色的夫君为她如此用心。
池绾看着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对了，罗云川连着两次大张旗鼓到悦己堂买礼物，好像有些用力过猛了。
就算发觉舞阳长公主心中有了膈应，也不至于积极到这个地步啊。
心里存了几分疑虑，她忽然想起刚才琳琅说罗云川以前从来没来过悦己堂，又想起了另一桩事。
“琳琅，吩咐车夫停到悦己堂去，我要进去看看。”
池绾眼底闪过冷光，其实第一次看到罗云川进悦己堂，蔡明便说过罗云川之前没进过悦己堂，当时她没注意，现在倒是注意到了一桩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