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火车站台,空气中弥漫着夏末的燥热和无处不在的离愁别绪。广播里不断重复着列车信息,送行的人群熙熙攘攘。
陈致远如愿考上了清华,而我,也收到了本省最美院的录取通知书。我们没能一起去往同一个城市,但约定好每天都要视频通话,每逢长假他都会回来。
“就四年。”他紧紧攥着我的手,指尖冰凉,轻轻摩挲着我的掌心,“大学毕业我就回来,我们再也不分开。”
我用力点头,拼命眨回眼眶里的酸涩。但我们之间,时间仿佛慢了下来,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我会很想很想你的。”最终,眼泪还是没能忍住,滚落下来。
他伸手,用指腹温柔地替我擦去泪痕,然后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个用丝绒包裹着的小盒子。
“送给你的。”
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做工精致的银色项链,吊坠是一片栩栩如生的银杏叶,叶脉清晰,在站台的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和我这条是一样的。”他拉开自己的衬衫衣领,里面露出了一条几乎一模一样的男式项链,只是链子稍粗一些,“看到它,就像看到我一样。它会代替我,一直陪在你身边。”
我抚摸着那片冰凉的银杏叶吊坠,心里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暖流,稍稍驱散了离别的寒意。
这时,开往北京的列车开始广播检票了。
“该走了。”他说着,脚下却像生了根,一动不动。
“致远!”我忽然想起来,赶紧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包装仔细的画本,“这个给你,上车以后再看。”
他接过画本,像捧着什么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包的最里层,然后张开双臂,将我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在这个用尽全力的拥抱里,我清晰地感受到了他所有的不舍、眷恋和深沉的爱意。
“我爱你,佩玲。”他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这是我第一次听他如此直接而郑重地说出这三个字。它们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心中最柔软、最脆弱的那个角落。
“我也爱你。”我的声音哽咽,几乎不成调。
他终于松开了我,拖着行李箱,一步三回头地走向检票口。在即将被人流淹没之前,他再次回头看向我,用力地挥了挥手,脸上努力挤出一个让我安心的笑容。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感觉心里仿佛有一块东西被硬生生地挖走了,空落落的。
火车缓缓启动,逐渐加速,最终消失在铁轨的尽头。我依然站在原地,过了很久才挪动脚步,直到手机震动起来,收到他发来的消息:“画本我看了,每一张都让我想起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佩玲,等我回来。”
我摩挲着脖子上的银杏叶项链,望着火车远去的方向,在心里一遍遍地重复:四年,仅仅四年而已。
那时的我,天真地以为时间和距离无法撼动我们坚贞的感情。我以为短暂的分离只是为了未来更美好的重逢,却不知道,命运早已为我们准备了截然不同的剧本,成长的代价,远比我们想象的要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