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子！
没胆子的兵，开枪手抖，一打就缩，战场上活不过三秒。
刺刀拼杀，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逼人不退。
训练用的是真刺刀，不是木头杆子。有人挨了，有人见红，有人当场腿软爬不起。
可宁远冷着脸：“现在掉半条命，总比上战场全交代了强。”
最狠的，是穿越封锁线训练。
铁丝网拉满，老兵在对面架起机枪，嗒嗒嗒……子弹打在泥地上，溅起一串串土花。
新兵得趴着爬，一百米，迎着子弹爬过去。
有人尿了裤子，有人哭着喊不干了。
可宁远一句废话没有：“爬不完，不许吃饭。爬过去，今天加肉。”
有人中了弹，没死，送后方。有人爬着爬着，脑子一空，反而不怕了。
这是血的学费。
宁远见过太多新兵，一听见枪响，手脚就僵，眼睛发直，尿都吓出来了。上个月打一仗，死的七成是这种人。
现在弹药不缺，装备不差，他宁可让新兵在训练场吃子弹，也别让他们在真战场上当炮灰。
至于见血？
谁没在打扫战场时蹲在尸堆里翻口袋？谁没闻过那股铁锈混着肠子烂掉的腥臭？几十万人混战后的地，哪块土里没埋着断胳膊、没嵌着牙？
他们不是没经历过死。
他们只是还没学会，怎么活着杀回去。经历过那些血战之后，宁远压根不觉得这群人还会怕见红。
他一到衡水，立马就扎进各部队里，连轴转。
不是集中大阅兵那种形式主义，他是真挨个团走，一个连一个连地看。不管老兵油子还是刚拿枪的新兵蛋子，他都亲自站到跟前，不讲大道理，就说人话——“你们手里这杆枪，能护住家里的炕头，也能让爹娘睡个安稳觉。”
十万人？一次全凑一块儿？扯淡。他分批见，见一个，记一个脸。
他就是要让这些新兵崽子们知道，护矿军的头儿不是坐办公室的官老爷，是能跟你们一起啃干粮、睡草堆、冲枪口的人。
这一趟，整整熬了三天。
老兵的精气神咋样，新兵的操练进度如何，他心里门儿清。西贾国那边的战报，早被他当柴火烤了。
出发前夜，陈旅长拎着瓶高粱酒，直接踹开他的门。
老陈看着宁远，眼神像看自家从泥地里长出来的金凤凰——骄傲，还带点恍惚。
“两战定乾伸！”他拍着大腿说，“你小子干的事，连史书都得挪个位置来写！”
一次性端掉那么多鬼子窝，古今中外找不出几个。
宁远顺嘴问了句八路军怎么收复城池。
陈旅长只吐了四个字：“势如破竹。”
鬼子原先占的那些县城，早被游击队和敌后武工队掏空了底儿。里头连厕所蹲坑几号人都能给你画出来。
等八路军真开炮，一炸一个准——火力点在哪，早有人报了信。城门一破，里头的弟兄立马反水，里应外合，打得跟玩儿似的。
说是攻坚战，可伤亡比居然干到了一比一！
在八路军眼里，这哪叫打仗？这叫血赚！
陈旅长和宁远并肩站在营门外，望着夜色里拉成长龙的队伍。
他声音有点哑：“记得咱俩头回碰面，那是两年前吧？谁能想到，你现在拉起十万人马，还带着他们打下半壁江山？”
“更别说，你走到哪儿，哪儿的仗就打得出奇顺。别人搞不定的事，一到你这儿，就跟天注定一样。”
“我现在一听谁说‘这不可能’，第一反应就是——哎哟，这事儿，是不是宁远干的？”
宁远笑了笑，没接话，目光也投向远方的火把阵列。
“旅长，我也就是运气好。”
“运气？”陈旅长嗤笑，“你倒说说，谁能在同一个地方，三年内连挖出两座金矿？你不是运气好，你是老天爷亲儿子。”
“谁接你守金矿？”
“老杨，385旅的。”陈旅长嘬了口酒，“我在那儿蹲了一年，也该换人了。现在晋省全收复，华北安全得跟铁桶似的，师长没留我一个旅，就给了两个团。”
“陕北那边还抽了上千号人，专门去挖矿。产量？翻了十几倍。现在够五十万人吃喝用度，一分钱不花老百姓。”
宁远点头。八路军不发饷，就靠这个活着——能吃饱饭，比啥都强。
两人沉默了好一阵，夜风把烟头吹得明明灭灭。
陈旅长终于问了句最重的：
“这次你打东北，赢了，还回得来吗？”
宁远没立马答。他盯着黑夜里那一排排沉默的帐篷，良久，长长叹了口气。
“大概……回不来了。”
“打下东北，我就带人上大兴安岭歇口气，然后从鞑靼海峡，过库页岛，直插倭国本土——新账，还得新算。”
陈旅长半天没吭声，像在琢磨字词，怕说错一句。
“按理说，这场仗，咱们三路人马该齐头并进。”
“可你跑得太快了——华北刚清完，就冲向东北。那是鬼子最后的窝，是他们的命根子。他们疯起来，能拿人堆出城墙。”
“从三一年丢的东北，到现在，整整十一年。够一个人从小孩长成壮汉，也够人把‘亡国’当习惯。”
“你一进去，遇到的阻力不会是兵，是骨头里长出来的执念。”
“鬼子从清末就野心膨胀，咬下的肉，能吐出来？做梦！我怕东北变成烂泥潭，把你这十万铁军，全陷进去。”
“你才十万人，人家全国几百万青壮。从明治维新起就全民皆兵，拿把锄头都能当步枪。”
“人家海军强，海运快——几天工夫，士兵就能从本土杀过来。”
“东北海岸线比你的裤腰带还长！葫芦岛、锦州、营口、旅顺、丹东，哪儿都能登。”
“甚至他们还能从朝鲜抄后路，直接切你脊梁骨。”
宁远点头。
这些，他早就翻来覆去在脑子里磨过千百遍。
东北，不是华北。不是打个县城就能了事。
人家修的是钢筋水泥的堡垒，藏的是永不枯竭的援兵。
可你不打，东北就永远是别人的。
他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