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雪的质问，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万魂殿殿主和一众长老狂热的心头。
他们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或许是这个容器彻底魔化，变成只知杀戮的傀儡；
或许是她神魂崩溃，当场爆体而亡。
但他们唯独没有想到，一个即将被彻底抹去神智的傀儡，竟然还能说出如此清晰，如此……充满逻辑的话语。
而且，这句话里蕴含的那股滔天怨恨，竟是如此的精准，如此的……有针对性。
万魂殿殿主毕竟是老谋深算之辈，他最先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但很快便被强大的自信所取代。
在他看来，这或许只是魔化过程中，最后的一丝残魂回光返照罢了。
只要再加一把力，就能将这最后一丝反抗的火苗，彻底掐灭。
他上前一步，催动起自己化神期的神念，化作滚滚魔音，试图直接冲击并控制林清雪的神魂。
“你，乃是我万魂殿钦定的圣女！”
“为迎接伟大的魔祖降临，献出你的身躯与灵魂，这是你与生俱来的使命，是你至高无上的荣耀！”
殿主的声音，宏大而威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蛊惑之力，足以让任何心志不坚的元婴修士，当场跪伏，沦为他的奴仆。
然而，他这番话，却像是一把的钥匙，正好插进了云知微早已为他准备好的，那把名为“怀疑”的锁孔之中。
“荣耀？”
“献身？”
“利用？”
这几个冰冷的词汇，在林清雪的脑海中，轰然炸开！
它们就像是致命的催化剂，瞬间点燃了她神魂深处，那颗由云知微亲手种下的，“心魔病毒”！
轰！
林清雪的脑海中，无数被压抑，被遗忘，被怨力扭曲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现！
她当初在瑶光圣地，那些长老们是如何将她推上圣女之位，又是如何用“宗门荣耀”、“东荒未来”这些冠冕堂皇的词汇，来包装他们对天命的贪婪。
她仿佛又看到了，神殿的护法降临时，那高高在上，视她为一件珍贵货物的冷漠眼神。
她仿佛又看到了，在中州皇城，自己是如何被当做一枚棋子，被轻易地抛弃，被无情地背叛！
一幕幕，一桩桩，所有的虚伪，所有的利用，所有的抛弃……
这些记忆，与眼前万魂殿殿主那张虚伪的嘴脸，那句“至高的荣耀”，完美地，重叠在了一起！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你们都想利用我！你们都想把我当成工具！当成垫脚石！”
林清雪发出了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那双冰冷的眼眸，瞬间被血色完全充斥！
她满腔的怨恨，所有的不甘，所有的疯狂，在这一刻，如同积蓄了万年的火山，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悍然爆发！
“啊啊啊啊啊——！”
她仰天长啸，头顶那已经被血色完全侵染的【天命华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恐怖魔光！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股失控的恨意与力量，并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攻向近在咫尺的万魂殿众人。
仿佛在林清雪的潜意识里，这些魔头，甚至都排不上号。
她的恨意，跨越了时空的阻隔，投向了那个让她从云端跌落地狱，那个给予了她最深绝望的，背叛者！
瑶光圣地！
“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所有人！！！”
林清雪发出一声怨毒的诅咒，周身血光大盛，竟是要直接撕裂空间离去！
“拦住她！”
万魂殿殿主又惊又怒，他完全无法理解，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他怒吼一声，化神期的魔威全力爆发，一只由无尽魔气凝聚而成的黑色巨手，遮天蔽日，朝着林清雪狠狠抓去！
他要将这个失控的“容器”，强行镇压下来！
然而，他骇然发现，林清雪借助那被彻底污染的【天命华盖】，竟然能够短暂地，调动一丝丝，属于那遥远时空之外，上古魔祖降临时的投影之力！
那股力量的位格，远远超出了化神期的范畴！
林清雪猛地回头，那双被怨毒充斥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殿主。
她只是抬起手，随意地，向前一挥。
轰！！！
一道纯粹由毁灭与怨恨法则凝聚而成的血色匹练，瞬间便将那只遮天蔽日的魔气巨手撕得粉碎！
万魂殿殿主如遭重击，闷哼一声，整个人倒飞出去数十丈，才堪堪稳住身形。他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臂，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自己，竟然被一个刚刚催生出来的“容器”，一招震退了？
趁着这个间隙，林清雪再无任何阻碍。
她仰天发出一声尖啸，整个人化作一道刺目的血色流光，冲天而起，瞬间撕裂了万魂殿上方的空间，消失在了扭曲的虚空裂缝之中。
她所过之处，整个西漠魔域，数以万计的，沉睡在地下的，游荡在荒野的魔物。
纷纷从藏身之处钻出，汇聚成一股毁天灭地的黑色魔潮，紧随着那道血光，朝着东方，滚滚而去！
血池之畔，万魂殿的一众高层，看着那道迅速消失的空间裂缝，再看看周围一片狼藉的大殿，一个个面面相觑，如坠冰窟。
计划，彻底失控了。
他们本想通过精准的计算，制造出一个可以被随意拿捏的“完美容器”。
却没想到，因为一本突如其来的《血神经》，因为他们无法抑制的贪婪，无意之中，创造出了一个，连他们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只为复仇而生的……绝世魔后！
……
地牢深处。
“轰”的一声巨响，那间由玄铁铸就的牢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内部，震成了漫天碎片。
秦珏缓缓从废墟中走出，他身上那件【绝对法则武装】，不知何时。
已经悄然浮现，深邃的黑甲之上，流转着令人心悸的死亡气息。
几名闻声赶来的魔宗修士，看到这一幕，都是大惊失色，立刻拔出兵刃，将他团团围住。
“你是什么人？！”
秦珏没有回答他们。
他只是抬起头，仿佛在聆听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收回了目光，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扫过眼前这些，在他看来，已经与死人无异的魔宗修士。
他缓缓地，吐出了几个字。
“老板有令。”
“清算，开始。”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剑光亮起。
万魂殿，即将为他们那无法控制的贪婪，付出“破产”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