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不脱的束缚？
杜若兰嘴上冷笑，心里却震撼不已。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下意识地想要判定厉晓茹所说的都是谬论，可脑海中却开始不断地浮现莫少卿成长之路上的点点滴滴。印象中他似乎从来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不冷不热的，也从来不会像别的小孩一样对他们提出这样那样的要求。他不会撒娇也不会耍赖，想要的就自己去争取，想做的就自己去执行。
她仔细回忆了一遍，这才发现，她从来没有在他既有的人生中扮演过任何角色。
她从来没有尽到过一个母亲的责任。她没有抱过他，亲过他，或者给他讲过故事。他们之间的谈话几乎都是她说他听，她指出一个大致的方向，他毫无异议地去执行。
她也没有尽到过一个陪伴者的责任。无论是在莫宅还是在军营，他几乎永远是一个人。
杜若兰的脑海中闪现过莫少卿从小到大的形象，想起他刚出生时皱巴巴的样子，突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是什么时候长这么高大来了？
她一直以为他总表现出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是因为他拥有的已经足够多了，却从来没有想过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莫家大少爷、杜家外孙这两重身份是他与生俱来的光环，但是，这是他内心真正需要的吗？
但是杜若兰很快就晃了晃脑袋，驱散了心中越来越强烈的愧疚感。这一定是眼前这个出言不逊的女孩的诡计，她杜若兰不会出错，她为莫少卿准备的才是最适合他的。对的，一定是这样的。她是他的生身母亲，绝不会害了他！
“好，我今天记住你的话了。他需要你，你便留下。他若不需要你了，就请你‘自由’地离开。”杜若兰恢复了倨傲的神态，沉声说道。
厉晓茹垂下了眸子，渐渐出了神，地毯上清晰的纹路慢慢在她的视野里变得模糊了。她不知道她在犹豫什么。
半晌，她平静地看向杜若兰：“好，我答应你。”
杜若兰满意地点了点头，抬着下巴示意小檀回到厉晓茹身边去，吩咐道：“小檀，你是我带出来的孩子，一向明晓事理。厉小姐不懂规矩，你平时要多提点一下。丢脸是小，坏了少卿的风评是大。明白了吗？”
小檀站起身来，为难地看了眼厉晓茹，然后低着头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那您好好休息，我们先出门了。”厉晓茹并不介意杜若兰刚才说的话，恭顺地鞠了一躬，拉着心事重重的小檀往外走。
就在转身之际，她突然发展被擦得锃亮的地板上有两个黑影。抬头一看，正是阮薇薇、莫少云母子。
“所以说右眼是跳灾？”厉晓茹无奈一笑，转身附在小檀耳朵边问道。
小檀诧异地看着她，不解地“啊”了一声。
厉晓茹若无其事地摇头，拉着她继续往外走。
“表小姐，夫人刚才说的话您一定不要介意。她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我来莫宅这么久，还从来没见她打骂过下人，连呼来喝去都没有过。我表哥也在一个富贵人家做事，挨打挨骂那都是家常便饭的。”出了门，小檀才犹豫着开口道。
厉晓茹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我明白。她只是控制欲太强，而且关心则乱而已。其实她和莫少卿一样，表面冰冷，内心却比谁都炙热。他们只是太骄傲了，不屑于言语表达。”
小檀迷惑地看着她，并不明白她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厉晓茹抬起手亲昵地搭着她的肩膀，半开玩笑地说道道：“你不必担心，我也不介意大夫人让你看着我。首先呢，我有时候做事的确是欠缺考虑，她的担忧也不是完全没来由的。再次呢，我也不是谁想管就能管得动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情我也没少做。所以，我不介意，反而有点同情你。”
小檀一脸无语地看着她。这也太坦然了吧？
厉晓茹失笑，继续说道：“平心而论，兰姨其实待我是不错的。如果我没有坚持就留在莫少卿的身边，她也许会对我更好。所以，我和她之间并不存在敌对的关系。我以后也会尽量避免与她发生正面冲突。”
小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厉晓茹也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想着等下要去的地方，心情渐渐明朗起来。
“表小姐，咱们到底去哪啊？”小檀见她兴奋成这样，便不放心的问道。
难道又是什么明知不可去而去之的地方？
“总之是好地方，你肯定没去过。”厉晓茹神神秘秘地眨了眨眼睛。
小檀无奈地摇了摇头，跟厉晓茹待在一起的感觉就是这样，既让人期待又让人提心吊胆的。
“第一站就是这里啦。”厉晓茹拉着她在街上转来转去，最后在一家服装店前面停了下来。
小檀踮起脚尖往橱窗里看，一双大眼睛蓦地变得更圆了。如果她没瞎的话，这是个男装店吧？转念一想，她又觉得欣慰了。她家表小姐终于学会心疼大少爷了，还知道帮他买衣服。
“欢迎光临，请问您是帮什么样年纪的男子买衣服？”导购员微笑着迎了出来。
厉晓茹微微笑了笑，没有立即回答，探着脑袋将店内挂出来的衣服都扫视了一遍，最后指着一套款型比较瘦小的西服问道：“那一套还是更小的码子吗？”
导购员摇头：“那已经是最小码的了。”
厉晓茹踱着步子在店内巡视了一周，又指着另一套西服问道：“这套呢？”
导购员仍旧摇头。
厉晓茹失落地叹了口气，看来今天是不能如愿以偿了。
“不过这一套是我们自己的手工师傅做的，他今天正好在这，如果您愿意等一等的话，我可以让他按照您提供的尺寸改一下。”导购员接着说道。
“真的？”厉晓茹大喜，忙不迭地点头。“我们有的是时间，不着急的。”
“那请您报一下那位男子的身高、腰围、肩宽等信息。”
厉晓茹歪着头甜美一笑，接着张开双臂，同时朝小檀怒了努嘴。“不是男子，是我们两个。麻烦你现场为我们量一下尺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