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楚杰,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会害死他的!他是我唯一的儿子,你想要了我的命是不是?他也是你的亲生骨肉啊!”阮薇薇指着莫楚杰歇斯底里地控诉,尖锐的嗓音像午夜婴儿的啼哭声一样回荡在空旷的大厅中。她身旁的两个女仆已经被吓蒙了,紧绷着脸部肌肉连大气都不敢喘。她的情绪太过激动,脸色涨得通红,脖子都肿大了一圈,手脚如痉挛般急剧地颤抖着,她的另一只手掌向后抵着墙壁,这才勉强站稳了。
厉晓茹也抿着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她觉得现在这种状况下,哪怕是一点点细微的动静,都有可能会拨动阮薇薇某根紧绷的神经,然后导致她崩溃。
“如今国内国外的局势都不好,明天会如何谁也说不准。孩子们已经长大了,他想出去走走,我们又何必拦着?以前我也不是没有阻拦过,但是有用吗?”莫楚杰叹息着解释道。
“你又何必用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搪塞我?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如果是她的儿子,你会这么放任自流吗?”阮薇薇流着泪凄楚地笑,手指平移指向杜若兰。
莫楚杰转看了一眼杜若兰,再回头时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怜惜,只有冰冷的疏离和漠视。他转身回到了座位上,竟是不做任何辩解。
厉晓茹惊诧地看着这一幕,他这是默认了,还是不屑辩驳?
杜若兰却在这时站了起来,脖颈仍然保持着优雅、高傲的弧度。
“你是说他偏心?”她冷笑了一声,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他若是肯偏心,我这心里说不定就会觉得平衡一点。这么多年了,也不会落得个抑郁成疾。”
莫楚杰定定地望着杜若兰,眼睛里满是心疼和愧疚。
“妈。”莫少云上前握住了阮薇薇的手,沙哑的声音透着一种无力感。“这件事是我自己的主意,跟旁人无关。而且事情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糟糕,你要相信我,我可以照顾好自己。这么多年了,上有父母、大哥维护,下有仆人照顾,你不觉得我被保护得太好了吗?父亲从来没有偏心过,大哥这些年多少次出生入死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又何必说这些气话来伤他的心?”
阮薇薇整个人如同静止一般怔怔地看着他,两滴热泪滑下,猛地站直了身子,抬手再次给了莫少云一个巴掌。
从厉晓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她的手掌,一片火辣辣的红色,她肯定是用尽了全力!
“你现在是帮着别人跟自己的亲生母亲作对吗?”阮薇薇厉声喝道。
“妈……”莫少云低着头,抬手擦掉了嘴角的血丝。
“我有些累了,先失陪了。”杜若兰突然说道,侧身走出了座位。
“我先送你上楼。”莫楚杰紧接着也站起了身。
杜若兰没有回头,闭上眼睛关上了所有的情绪,然后漠然道:“不用了。”
莫楚杰蓦地停下了脚步,双拳紧握又无力地垂下。他没有追上去。
厉晓茹看着杜若兰倔强而单薄的背影,突然想,她会不会心里是期待他追上去的呢?
“我看兰姨的脸色好像不太好,刚才还咳了两声,要不要叫刘医生来看看?”厉晓茹看着莫楚杰小声说道。
莫楚杰神色担忧地看了眼楼梯上的杜若兰,叹了口气,招手唤来了李叔。
厉晓茹旋身面向李叔,刚想说还是我去吧,迎面扑来一阵冷冽的掌风,啪地一声,随即耳朵里开始嗡嗡地响,片刻的麻木无感之后,灼热的痛感从耳朵边蔓延至整边侧脸。
“是你,一定是你!一定是因为你,对不对?少云一定是因为放不下你才要出国的!你这个狐狸精,祸头子!”阮薇薇不知怎地就绕到了厉晓茹面前,甩了她一个巴掌后就开始抓着她的手臂死命摇晃她的身体。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莫少云和莫楚杰都没有反应过来,等他们回过神来,厉晓茹的手腕已经被掐出了几个血红的指甲印。
“妈!”
“阮薇薇!”
他们赶紧跑了过去,莫楚杰将厉晓茹拉到了身后,莫少云则抱着阮薇薇的手臂将她拖开了。
厉晓茹也被打懵了,直到被拥进一个剧烈起伏的怀抱才醒过神来。
“少卿?”她有些怀疑地看着抱着她的人。
“你这个傻瓜!你不知道躲吗?”莫少卿心疼地看着她。天知道他刚才有多无助,他在窗口看到阮薇薇像一个疯子一样冲向她,狠狠地打了她一记耳光。他倾尽全力跑了进来,可她还是受伤了。
她在他眼皮底下受伤了。
“少卿……”厉晓茹这才敢相信他真的回来了,紧紧地抱住他的腰,哭得像个孩子。
莫少卿心都要碎了,轻轻推开它,拨开她凌乱的头发,心再一次被揪得生疼。她的左耳红得像是会渗血,左颊上红肿一片。
“少卿。”厉晓茹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胳膊,他现在的样子好可怕,眼睛被愤怒烧成了红色,指关节被握得咯吱响,手背上青筋暴起,周身萦绕着一股升腾的杀气。
她知道他现在极端愤怒,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阮薇薇是他的长辈,是他父亲的妻子,是少云的母亲,她必须阻止,不能让他在一时激愤之下酿成不可挽回的大错。
莫少卿目光坚定地推开了她的手,转身面向已经瑟瑟发抖的阮薇薇。
“少云。”阮薇薇抓着莫少云的衣服,执着的样子里好像那是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她完全扒在了他的身上,躲闪的目光里满是惊惧,牙齿因颤抖而磕碰出鼓点一样的声音。
“哥……”莫少云哀求地唤道。
莫少卿没有理会他,向前跨了一步,从怀里摸出一只手枪来。
众人齐声倒抽了一口气,原本站在楼梯上观望的杜若兰也急匆匆地跑了下来。
“少卿,不要冲动!”莫楚杰喝道。
“听妈的话,放下枪,有话好好说。”杜若兰也说道。
但莫少卿完全不为所动,神情冷峻得像从地狱之门走出来的撒旦。终于,他的手有了动作,却是往上移了,枪口的指向从心脏变成了额头。
接着咖嚓一声,他打开了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