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心都随着这声钝响提到了嗓子眼，客厅里只剩下紧张地吞咽口水的声音。
“我不是有意的，我跟她道歉。”阮薇薇脚下发软，全靠莫少云扶着。她不想死，也不想低头，可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么多年以来，她最大的本事就是——隐忍。
莫少卿往旁边走了一步，让出了位置。
“我原谅她，她也是关心则乱。”厉晓茹赶紧上前说道。
她想去拽他的手，却又露出了自己的手腕。
莫少卿怎么会没看到她手腕上的抓痕？眉头一皱，眼眸中杀意波动。
“哥！”莫少云哭喊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莫少卿冷声道。
莫少云攥紧了双拳，回头看了看阮薇薇，脸上是悲痛欲绝的神色。可他却笑了，扯着嘴角说道：“好，我不去英国了。妈，这样你满意了吗？”
阮薇薇呆愣地看着他。
“哥，我很少求过你什么。”莫少云站起身来，抓着莫少卿的手，将枪口对准自己的胸口。
“你疯了吗？”厉晓茹一掌推得他踉跄了几步，“走火了怎么办？你是想替薇姨谢罪，还是想让你哥背上枪杀自己亲弟弟的骂名？”
“我……”
“好了！”厉晓茹失控地大喝了一声，“谁都不要再说什么了！这一巴掌打在我脸上，就让我来处理。”
“薇姨，少云去不去留学是他自己的决定，没有谁逼迫他。至于这当中有没有我的原因，也不是我可以控制的。如果你因此觉得我对你们母子有所亏欠，那刚才的那一巴掌就算我还清了。你若再敢对我动手，我一定会还手。”
“至于其他人，此事我不再追究，任何人也不许再提！”
客厅内鸦雀无声，静得肃穆而阴沉。
半晌，莫少卿放下了枪，沉声道：“都没有听到吗？”
“是，大少爷，我这就吩咐下去。”李叔恭敬地鞠了一躬，招手把在场除小檀她们几个贴身伺候的以外的下人都带了出去。
莫少云松了口气，扶着阮薇薇往外走。
“等等。”莫少卿出声叫住了他们。
莫少云回过头来，戒备地看着他。
“小檀，去拿把小剪刀过来。”莫少卿继续说道。
小檀犹豫着点了点头。
“你要做什么？”厉晓茹拦住了小檀，询问地看向莫少卿。
“还是你更想看到我再次把枪拿出来？”他淡淡地反问。
厉晓茹怎么会听不出里面的威胁？她不敢试探他的底线，赶紧放开了小檀，然后特意站在了他与莫少云之间。
“少卿，晓茹都已经说不追究了……”
“爸。”莫少卿打断了他的话，“妈身体不好，不能站这么久，你先带她回房吧。”
莫楚杰看向杜若兰，她的脸色的确不太好，胸口因为刚才的跑动而剧烈起伏，呼吸声很重，嘴唇都有些泛白了。
“我有分寸。”莫少卿又说道。
莫楚杰担忧的目光在两兄弟间逡巡了一周，叹了口气，揽着杜若兰的肩膀往楼上走去。
这时，小檀拿着剪刀过来了。
莫少卿接了过来，又吩咐道：“去把刘医师叫过来，就说夫人身体有点不舒服，再让他顺便带点消毒止血的药。”
“是。”小檀领命出去了。
其他人都跟着莫楚杰、杜若兰上了楼，客厅里便只剩下莫少卿、厉晓茹和阮薇薇母子。
“哥……”莫少云看着莫少卿拿着剪刀向他们走近。
厉晓茹跟着他的脚步慢慢移动，始终站在二人之间。
“莫少卿，你不要欺人太甚！就算你不想承认，我在名义上也是你的二娘。你就不怕身败名裂吗？”阮薇薇惊恐地躲在莫少云身后。
厉晓茹恨不得绕过去扇她几巴掌，这个蠢女人，都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话来挑衅他！
“我是少云的母亲，他一向孝顺。如果你敢动我，他一定不会原谅你的。”阮薇薇总算还有点理智，见莫少卿目露凶光，忙又说道。
莫少卿冷笑了一声，将剪刀递给了莫少云。
“为什么给我这个？”
莫少卿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沉声道：“把她的指甲剪了。”
莫少云愣了一下，麻利地接过了剪刀。“好，等下就剪。”
“现在！”莫少卿厉声喝道。
莫少云点了点头，拉着不情不愿的阮薇薇坐下，单膝跪地蹲在她身前，一只手一只手地将她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指甲剪到露肉。
阮薇薇轻轻地抽泣起来，扬起脸看着莫少卿愤懑道：“今天我所受到的羞辱，迟早有一天会还给你！”
“闹够了吗？”莫少云腾地站了起来，手里紧紧攥着那把剪刀，刀锋割进了虎口处，鲜血直流。
“你手怎么样？”阮薇薇惊慌地去抓他的手查看。
莫少云冷漠地甩开了她的手，逼问道：“闹够了吗？”
阮薇薇再次落下泪来，柔声劝道：“好，都是妈的错。快把剪刀放下。”
莫少云悲凉地笑了笑，松开了手，沾着血的剪刀垂直落于地面。
厉晓茹赶紧捡了起来，甩手稳准狠地扔进了墙角的垃圾桶里。
这时刘医生背着药箱进来了。
“麻烦你把治外伤的药留下，先上楼去看看我母亲吧。”莫少卿吩咐道。
刘医生扶着眼镜点了点头，眼角的余光扫过厉晓茹和莫少云的手，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重新背起药箱上了楼。
莫少卿将药品塞进大衣口袋里，拉起厉晓茹的手与莫少云擦肩而过。
“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厉晓茹委屈地央求道。明明是她吃了亏，为什么还要反过来安慰别人呢？
“平时这么机灵的一个人，怎么一遇到危险就变得反应迟钝了？”莫少卿给她的伤口消了毒、敷了药，又拧了条热毛巾轻轻地按摩她肿起来的左颊。
“听说过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吗？耍嘴皮子我不怕，动手不是我的强项。难道你还真指望我像个泼妇一样跟她扯着头发打起来吗？”
“那你不会躲啊！”
“吓傻了嘛。她当然那个样子，跟疯了似的。”
“以后离她远点。”莫少卿警告道。
厉晓茹乖乖地点头。不用他说，她以后也会对她避如蛇蝎。
这时，门外响起了轻微的敲门声。莫少卿似乎已经猜到是谁，也不问便开了门。
“哥……”莫少云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莫少卿转身回到了沙发上坐下，沉声道：“还不快进来！”
莫少云关门走了进来。
“坐下。”莫少卿拍了拍他身旁的位置。
莫少云犹豫了一下，坐了下来。
莫少卿依旧一言不发，拿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用镊子夹了酒精棉给他清洗伤口。
莫少云笑了。
厉晓茹也笑了……
（第一卷村姑待嫁中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