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我?”莫少卿大跨步走在前面,回头疑惑地看了看厉晓茹。“是不是我走太快了?”
厉晓茹摇了摇头,尽管好奇,但她不愿去挖掘他们上一辈人的秘密。“没……”
她刚想说没什么,声音戛然而止,猛地收住了脚步。
“怎么了?”莫少卿也停下了脚步。
“你看那是什么?”厉晓茹指着他的书房门口惊呼。
莫少卿背着光看不太真切,走近了定睛一看,是一个信封!他赶紧弯腰拾了起来,拆开后,发现里面有足足两页纸。那字迹他一看便知道是莫少云的。只是愣了一秒,他便一目十行地读起信来。
“是少云吗?上面写了什么?”厉晓茹见他脸色越来越沉,眉头越锁越紧,胸口也大幅度起伏着,心中大呼不妙。能让一向镇定自若的他摆出这副表情,一定发生了非常严重的事。
莫少卿只花了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将信看完了,接着便是良久的沉默。
过了半晌,他将信递给了厉晓茹。“你先回房休息,我先去凌薇院看看。”
厉晓茹狐疑地点了点头,目送着他离开后便拿着信回到了卧房。
打开信纸,一股清新的墨香扑鼻而来。莫少云的字和他的人一样,清秀、温润,一笔一划,端正又透着柔韧。墨渍已经干透了,应该不是近几个小时内写的,语句通顺、流畅,想必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下的笔。
到底是什么事严重到让他像个小孩子一样离家出走呢?
厉晓茹越来越好奇了,扶正了台灯认真阅读起来。
“吾兄:
见信问好!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离开了茂城。你我兄弟二十余年,你是除父亲外我最尊敬、崇拜和爱戴的人。所以我请求你,不要派人来找我。我知道,以杨一旭、杨一修和阿力他们的能力,就算我躲到天涯海角,他们也能把我找出来。
你知道的,我不是一个任性的儿子,也不是一个任性的弟弟。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提出这样的请求,等下我会述说详情。
首先我必须要说明的是,请你放心,也请转告父亲让他放心,我不会去英国,也不会出国。
当初会做出出国研修的决定,当中的原因想必你也猜到了。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主要原因的确是晓茹。
她是一个特别到让我的大哥你心动的女子,我又怎能‘幸免于难’呢?
我曾经想过要与你公平竞争,可是还没开始就已经溃不成军了。你没发现吗?她其实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甚至大多数时候可以说得上沉稳了。当日我们迎亲路上遇袭,她却能临危不乱,比我这个大男人还表现得更为镇定。可是,她却总是会因为你的一个眼神,一句话而暴露出孩子气的情绪来。从一开始,她对你就是不同的。如果我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一点点对我的情意,我也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潇洒地放手。我有时候甚至会想,如果当初她的父亲没有这么大的胃口,只是要求将女儿嫁给我这个庶出的二少爷,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哥,我是真的很喜欢她。所以我才能真心地祝福你们。
我请求你,尽你的全力保护她,照顾她,给她双份的爱——连同我的那一份。
但是,她和我现在做出的决定没有任何关系。
哥,我从小就知道,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哥哥,将来也不会是普通人。你可能不知道,在我小时候,我对你是有独占欲的。你那么耀眼,我做的噩梦都是有人把你从我和父亲身边带走了。你从来不跟别的小孩玩,无论是同龄的还是比你小的。可你愿意陪我玩,跟我下棋、打球,教我英文。我的第一本莎翁诗集就是你送给我的。这些都给了我极大的安全感。可是,渐渐的,你开始有自己的世界自己的责任了,你去了军营,十天半个月才会回一次家。我也慢慢明白了,你不会是我一个人的哥哥。你将来要守护的,是整个茂城。
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你对我来说,像我自己的生命一样重要。
接下来我要说的就是正题了。
你的身份决定了你一出生就尊贵无比,但同时也让你成为了众矢之的。你从小遇到过的袭击不胜枚举,对于你来说是家常便饭,对于我们来说也是数见不鲜了。因为你太强大了,让我们非常坚定地相信,你一定可以化险为夷。
可是,我不能原谅的是,这些刺杀、偷袭都是源于我!
前几天母亲回家探亲,我送她过去的,坐了一会儿我便离开了。走到半路却又发现落了东西,等我回去拿的时候……
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年来她一直在串通舅舅买凶加害于你!你十岁那年跟着杜大帅进山林打猎,期间却被人偷袭掉下了山崖……
那是第一次。
那时候你才十岁啊!她怎么下得去手!
就连迎亲那天发生的枪袭也是他们策划的!
现在想想,我可真傻。当时我们三个人距离不超过五米,可那些子弹每一次都能准确地绕过我射向你和晓茹。
更让我难以接受的是,她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为了我!为了帮我成为莫家唯一的儿子,唯一的继承人。
可她从来没有问过我,我愿意吗?我想要吗?
我拥有的已经足够多,我要那些压得你喘不过气的东西做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九岁那年,负重长跑比赛只得了第二名。得第一名的是一个十八岁已经有四五年兵龄的少年。可大妈还是不管不顾地罚你在后花园的玻璃房里跪了一夜。
我半夜偷偷跑出来看你,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你流泪。那也是我第一次明白,尊贵是沉重的……”
信件还没读完,厉晓茹的眼睛就已经湿润了。
月夜下,冰冷的玻璃房,孤寂的小孩……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她的心就像被拧成了一股麻绳,绞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