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情沉默了许久，不知是在思考是否应该接受手术，还是因为刚刚转醒，尚且没有回过神来。
沈长歌也很有耐心，一直静静的在旁等候，等待着他自愿给出的答案。
半晌，路情才抬起头，扬眸有些迷惑的看着她，“你说要把身上的腐肉全部刮去才能彻底痊愈，是吗？”
“嗯。”沈长歌点了点头，“但是会很痛，即便我给你用了麻沸散，你可能还是会觉得很痛，所以我希望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毕竟也不是没有其他的治疗方法，你如果觉得这样无法接受，我们可以用保守治疗的办法。我希望能尊重你的意愿。
毕竟你现在的身体很虚弱，如果你在手术之中出了什么事的话，也同样会很棘手。”
路情闭上双眼沉思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长歌也没有说话，一直静静的注视着他。
像他们这般在宫中养尊处优的人，或许从未经历过那种蚀骨的痛。所以她也能理解路情的犹豫。
就算他选择保守治疗，她也能理解并且尽力将他治好，只不过时间会长一些。
“你有什么建议吗？”路情似乎有些摇摆不定。
沈长歌冷静地替他分析，“保守治疗不会很痛，但是需要的时间长，而且如果蛊毒拔除不干净的话，你身上的皮肉一样是保不住的，因为在腐肉上是无法长出新肉的。
你的伤口无法愈合，长不出新肉，腐烂的程度就会越来越深。手术就可以更快帮你剔除腐肉，虽然痛，但是快，再配上我的去腐生肌丸就能够让你的伤口快速愈合，至少比保守治疗的时间缩短二分之一，我也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
沈长歌没想到还不等她说完，路情就已经做下了决定。
“你帮我做手术吧。我不会怕痛的。”
“你确认吗？”
沈长歌原以为他是忍受不了这种痛，一定会选择保守治疗的，所以只是让他想清楚并没有劝他，但她没想到的是，路情竟然选择了手术。
所以她便又问了一遍，害怕他在手术中会变卦。
路情沉默了片刻，才郑重其事道，“我确认，你来吧。而且就算我死在你的手术刀下，我也不会后悔的。”
“既然你有这个决心，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沈长歌看向身后的沈德东，“你去帮我叫青禾过来，然后再帮我准备一些东西。你直接告诉青禾，让她去拿，她便知道是什么了。”
沈德东点点头转身出去，不大一会儿就回来了。
青禾抱着一个盆跟在他身后，盆里面放着沈长歌一会儿做手术需要用的东西。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她做手术了，沈耀灵竟然还是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些紧张。
“需要我在这儿帮忙吗？”
沈长歌正在忙着给器械消毒，听见沈耀灵的话，下意识地转头，就看见了他轻轻的微笑，也不由得微笑。
“不用了，我和青禾就行了，这里也不适合站太多人，屋子里的温度升高了，对他伤口的恢复也有不好的影响。”
其实沈长歌是想说，如果房间内有太多人，可能会带来很多细菌，毕竟古代是没有无菌房的。
就算是有也要特别去建，比如在学院里的那几间房间，而且那也不是绝对意义上的无菌病房，主要的消毒方式还是要靠热水和酒精还有火。
但是，沈长歌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他们解释什么叫细菌，更不知道若是沈耀灵向她追问她应该怎么解释。
毕竟这是现代才有的东西，若是不小心解释错了还会节外生枝，所以她干脆胡编了一个理由，但好在沈耀灵也从不会疑心于他。
尽管沈耀灵还是不放心，想要继续陪着沈长歌，但既然沈长歌也已经说了不用他，他就还是起身走出了营帐，顺便将沈德东也拉了出去。
“炭盆的火灭些吧。保证不冷就可以了，温度不要太高。”
路情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甚至在打摆子，手也在微微的颤抖。
沈长歌知道，虽然祖母在墨国这种医疗方式已经让大部分人接受了，但古人的思想毕竟还是保守的，开膛破肚又或者刮去腐肉这般伤害身体的方式，肯定还是会让人害怕。
但是路情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她也不能再让路情心里紧张，这样会影响手术的效果。
所以她就一直在跟路情聊天，希望能放松他的心情。
“你之前中了蛊毒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你还记得吗？你现在还有那样的感觉吗？”
路情想了想，手上的颤抖也减轻了一些，“那个时候就觉得浑浑噩噩的，脑子里有很多东西闪过，但是却又不属于我。就好像有人在操控着你，让你像个木偶一样。”
“嗯。”沈长歌点了点头，手下继续消毒着器械，“我要是没猜错的话，按照鬼医的性格，应该会再给你用蛊毒之后还下一种叫做祝由术的东西，这种东西会控制你的心智，让你听命于她。
但是很凑巧的是，你这一次受伤正好将蛊毒从你的身体里释放了出来，包括祝由术的禁制也解开了。”
“那鬼医会知道吗？”路晴突然紧张了起来，“如果让他知道我身上的蛊毒和祝由术都解开了，会不会回来找我？会不会想方设法再给我种一次，那到时候我要怎么办？”
按理来说，下禁制的人一定会感知到自己的禁制已经被人破解。
但眼下的情况，沈长歌也不方便明说，不想刺激到路情的情绪，便委婉的表示。
“这个我也不清楚。有可能她会知道，有可能不会知道。手术做完之后，你还想回到北疆吗？”
路情不禁无奈苦笑，“之前留在北疆实属迫不得已。若不是我被他们控制了。我一定会去跟着太后娘娘的。”
沈长歌手下的动作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似乎有些犹豫，半晌才抬起头来。
“你愿意为了太后娘娘什么都做吗？哪怕自己的命，你也愿意舍弃吗？”
“我愿意。”路情毫不犹豫的回答，“当年若不是太后娘娘，将我收养，我只怕早已经饿死在街头，我又有何脸面拒绝太后的任何要求？”
“很好。”沈长歌抿了抿唇，“既然如此，你便听我仔细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