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胳膊……”华菀很快看到了他手背上的血迹，“怎么伤的？”
“刀伤…还是…枪伤？”她的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尉司衍重新站稳之后只管看着她，“你敢嫁给老三，我就敢杀了华澈！”
“你……吓我！”她立即抬头看他。
“不信你试试！”他脸上尽是霜色，连声音也像是在腊月寒冰里浸泡过一样。
明知道这是最糟糕的方式，他却克制不住地想要刺激她，想要让她懊悔，让她心疼，“当年，你不就是为了救他才和老三滚到一起的吗？”
因为他太想听到她亲口否认这一切，亲口告诉他她的真心，“你该知道，我有多厌恶他！”
华菀顿时后悔不迭，刚刚她根本不该真情流露。
她应该冷淡到每一根睫毛，每一根头发丝，以路人甲的态度激起他最羞耻的愤怒。
让他在面对她的第一时间，就后悔自己竟然会追到这里来，恨不得即刻遁地而去。
意识到错误的华菀蓦然松开了手，同时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这就是你跟阿晟最大的不同。”
“他永远不会威胁我！”她仰起脸一字一句道，“他永远不会勉强我！”
她毫不含糊地与他对峙，“这就是三年后，我同样选择他的原因。”
尉司衍的眸色一点点在加深。
他的手臂是被匕首刺伤的，血是流了不少，但是也不至于会眩晕到站不住的地步。
刚刚他差点栽倒，多半还是脑子里的肿瘤在作祟，一天之内出现两次症状，还是第一次。
这说明他的情况在变严重，他没多少时间了，“你以为我还会给你选择的机会？”
“我很快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绝情弃爱！”
华菀不由得呼吸一窒，更加没想过尉司衍接下来竟然会说，“我很快会让你知道，用最惨烈的背叛让一个男人认识自己的愚不可及，是多么愚不可及！”
——他怎么会知道？
所以他才会不顾一切赶过来的？
华菀惊疑难定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你以为老三一定赢我？”只见他不以为然地勾了勾唇，不紧不慢地转过了头去对蔺谨晟喊话，“三哥该不会真的连亲生儿子的性命都不顾了吧！”
——这就是他的筹码？
局面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她没料到尉司衍会出现，也不可能料到他做了多少应对动作。
她更怕自己会弄巧成拙。
尤其，蔺谨晟既然敢跟殷九的叔叔联手置他于死地，绝不会忽视这一点！
果然，应声而来的蔺谨晟从从容容地将一段手机录音播放了出来。
正是蔺念承咿咿呀呀叫“爸爸”的声音。
“三哥这次倒是准确万全，面面俱到。”话虽然这样说，尉司衍脸上却看不出一丝当场落败的狼狈，“看来，三哥这一局是赢定了。”
任凭尉司衍如何云淡风轻，华菀也不能不胆战心惊。
这个时候，她唯有把目光投向蔺谨晟，只见他清俊的眉眼始终是一派水波不兴，“老四，过去你赢三哥的，也不算少了。”
不等华菀出声，尉司衍的眸光已经落到了她面上，余光中，他就那么笑了一下，“让我看着你嫁。”
……
一个小时之后的婚礼现场。
一身白纱的华菀正挽着季宴廷的手臂缓步行进，这一次，红毯尽头只站着一名新郎。
追光灯下，一身黑色礼服的蔺谨晟正遥遥瞩目着那个一步步朝自己而来的纯白身影。
席间宾客满座，最正中的位置上坐着的那个人正是尉司衍，他前后左右坐的都是一等一的枪手，只要他稍有异动，即刻就会变成靶心。
季宴廷这次不用客串司仪，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近距离跟华菀说话的机会，“这一次，你嫁的是一身皮囊，还是心？”
他的视线远远掠过台下尉司衍所在的方位，转而侧目注视着她，“或者，身心合一？”
就在季宴廷以为不可能等到她只言片语的时刻，她毫无预兆地开口了，“季叔叔呢？”
华菀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这一次又是为什么千里迢迢地赶来送我出嫁？”
明明是询问，她的语气听起来却让人觉察不出一丝多余的情绪。
其实她根本就不关心。
心知肚明的季宴廷只觉得无限落寞，“小菀，说到底，我还是希望你得到幸福。”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她忽然举目望向前方，波澜不兴的口吻仿佛她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客套话，“那就请季叔叔以后就像处处关照我一样多多关照华澈。”
季宴廷微不可见地苦笑了一下，再不打算多言。
不管他是因为什么而来，挽着她的手陪她走完这一段路才是他真正的私心。
而直到这一刻他也没有改变主意，只要还有一丝一毫的可能，他都将不计一切后果的将她困在自己身边。
换句话说，他绝不相信此刻正在进行的会是一场不出任何意外的婚礼。
三米，两米，一米……
唯一的新郎已经近在眼前，季宴廷却突然听见身边的人郑重道谢，“谢谢季叔叔。”
“我当季叔叔答应了。”
他略一转头便对上了洁白薄纱之下如星似月的一双乌眸，来不及仔细分辨其中内容，蔺谨晟已经上前一步对华菀伸出了手。
交接仪式顺利完成。
台下，蓝歌的眼光从尉司衍出现之后就一直追着他，这一刻，她几乎忘了自己的处境，她母亲的处境。
也不想去考虑他的处境。
得痛快时且痛快，在场的恐怕没有哪个人比她更乐意看到这一幕了——尉司衍竟然一动不能动地坐在台下看着华菀再一次嫁给蔺谨晟。
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愁！
也是这一刻，盛方曦才彻底看清了自己对台上那个男人的心意。
原来所谓的一见杨过误终身，说的就是她第一眼见过他之后的情形。
她绝不是后知后觉。
她只是太有先见之明，这样的男人永远也不可能属于她。
可是，如果不是他，其他任何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台下人人各怀心思，除了一个自斟自饮的雷梓焱。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老三的心甘情愿，也没有人比他更希望老三这一次可以求仁得仁！
毫无顾忌地全场扫视了一圈之后，雷梓焱的眼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尉司衍所在的方向。
一一审视过老四周围的每张人脸之后，他仿似百无聊赖地放下酒杯，又给自己倒了半杯酒。
只见他兀自朝台上举了举杯，继而一仰脖子将杯中酒饮尽，就在这时，他耳朵里传来了动静，跟着有人汇报，“雷爷，有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