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昌贵在广坤进门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为什么而来,但见他手里提着的是谢大脚家最好的酒,心里高兴,便将这些天没有说的实话给说了。
“要我说村子里最注重孩子教育的,广坤属第二,没人敢论第一。”王昌贵笑着道:“我就佩服你这为儿女打算的长远目光。”
“主任说这话。”广坤笑着客气道:“咱满村谁也比不过主任回教育孩子啊,你瞧小秀多能说会道的。”
“她……她还是一个孩子,能说啥。”王昌贵掐灭了烟,认真道:“就你说的那个事儿,我确实跑了几趟了,皮常山确实是个不错的小伙子,这将来要成你家姑爷,指定能孝敬你。”
谢广坤最爱听这话,嘴上却道:“啥孝敬不孝敬,咱也不图儿女孝顺不孝顺,咱就图个儿女能过上安稳日子。”
“说的倒也是。”王昌贵接话道:“你图儿女过上安稳日子,那人家皮常山也想过安稳日子呐。”
谢广坤这个人精,一下子就听出王昌贵话里有话,只是他不确定,追问道:“主任的意思是……”
“我去探过小伙子的口风了,小伙子吞吞吐吐的意思是,他这个临时老师没有转正,不考虑个人的事儿。”王昌贵盯着谢广坤道:“你是精明人,应该能明白这话啥意思啊。”
谢广坤张着嘴好半天,才恍然道:“是个有上进心的小伙子,我果然没看错人。”
“那可不,你谢广坤看上的姑爷,那能……能那什么吗?”王昌贵说话间,请他上炕道:“既然你拿酒来了,坐下来喝一杯啊?”
这话是下逐客令呢,谢广坤心里明白,但却没有走的意思。
他惦记的是,王昌贵没给他办成事儿,他不能把两瓶酒给搭进去,便挨着炕沿顺势道:“你们这都快喝完了啊。”
王昌贵见他真的有要留下来的意思,忙道:“是……你来太晚了。我们都喝老半天了。”
谢广坤若有所思的看着炕上已经有些蔫了的王大拿,“王木匠明天不还得干活呢,喝那么多不得耽误干活啊。”
王大拿摆摆手道:“可不能……不能喝了,再喝明天就起不来干活了。”
谢广坤闻言,赶紧提起刚才拿的两瓶酒道:“那既然不喝了,那我就拿走了。”
说着,站起身来就走,走的时候还不忘高声道:“主任你不用送了,我走了。”
出来王昌贵家的门,谢广坤的连立刻拉了下来,心里琢磨着王昌贵的话,心里不由的叹气。
好不容易给女儿找了个好对象,却遇到这档子事儿。
那皮常山说必须转正才考虑婚事,这不就是变相得告诉谢广坤,他家能帮忙解决转正得事儿,就考虑跟谢兰订婚嘛。
可他老谢家一没有做官的亲戚,二没有门路送礼,还跟象鼻山的校长李山松不和,想要解决转正,哪这么容易。
谢广坤想着,将酒重新提回大脚小卖店里。
“咋了广坤,咋还给拿回来了呢?”李福娘歪着身子坐在小卖店门口乘凉,知道谢广坤是来退货的,心里不高兴,“你不是拿去给主任和王木匠喝了嘛。”
谢广坤不耐烦的道:“别提了,我去的时候人家已经喝完了,我没赶上,你给我退了吧。”
李福娘自然不想把装进自己腰包的钱再掏出来,再加上那酒是店里最贵酒,已经搁店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没卖出去,现在好容易卖出了,自然不肯退。
于是笑着道:“这说啥话呀,酒这玩意儿又放不坏,今天没喝成,你就放在主任家,等明天喝呗。”
谢广坤知道李福娘是不想退,没好气的道:“你这话啥意思啊,你是寻思我给主任送礼呢?我告诉你,我不是去送礼的,我是去喝酒的,喝不着了,我就得退。”
谢广坤的态度让李福娘也撂了脸,“我也不管你送不送礼的,你从这里买走了,你没送出去你就拿家自己喝去。”
谢广坤不乐意了,“我不想拿家去,你得给我退了。”
见谢广坤这副德行,李福娘也不客气了,“这要是别的东西还好,这酒可贵呢,拿走就不能退了。”
广坤急了,“咋就不给退了呢。”
“东西你拿走了,再拿回来,谁知道还是不是我家原来的那个酒啊。”
李福娘提高音量,准备长篇大论一下她以往不讲理的那一套。也因为她这一套,能做这十里八乡有名的媒婆。
谢广坤其实也怕李福娘那一套,但小卖店门口这么多人看着呢,他自然不能马上就提着酒瓶子就走,又跟李福娘扯皮了几句,才气呼呼的提着两瓶酒走了。
谢大脚从小卖店出来,见谢广坤已经走远了,才对婆婆伸手道:“卖酒的钱呢?”
“啥钱?”李福娘没理会谢大脚,摇着蒲扇往后院去了。
“你卖我的货,把钱都揣自己兜里,你准备带棺材里去啊。”
谢大脚的声音追着李福娘,她不在意的拍了拍蒲扇,打走追随的蚊子,“只要钱在我手里,你爱说啥说啥。”
永强娘正坐在炕上,一边看永强写作业,一边把干辣椒穿成一串,见谢广坤提着两瓶酒进来,惊讶的道:“哎妈呀,这不年不节的,咋还买两瓶酒呢,有好事儿?”
“有什么好事儿。”
谢广坤没好气的将酒瓶子放在谢永强的作业本前面,将谢永强吓了一跳。
永强娘心疼孩子,埋怨道:“你这又是干啥呀,瞧给孩子吓得。”
谢广坤更生气了,“瞧你那点胆量,这都吓一跳,将来能干什么呀。”
怕谢广坤越说越生气,永强娘赶紧打发永强道:“行了,这黑灯瞎火的别写了,洗洗谁去吧。”
谢永强巴不得这一声,赶紧收拾书本准备出去,谁知道这一收拾,晃动了炕桌,震的桌子上的两瓶酒晃了两下。
谢广坤忙忙的去扶,还是扶晚了,两瓶酒掉在了地上,摔的稀碎。
“哎呀妈呀!”谢广坤气的直咬后槽牙,“这两瓶酒老贵了,就那么碎了!”
谢永强早已吓呆了,被他爹这一嗓子吼的,吓的哇一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