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抱住脑袋,头痛欲裂,泪眼婆裟。
别说了,别说了。
一说我的脑子就自动地回忆起我们之间的那不堪回首的点点滴滴。
心脏也一搭一搭地抽痛着。
杨瑞臣说得没错,顾熙年这种人确实是没有愧疚感的。
当年顾熙年是斯诺克的职业选手,被誉为横空出世的“天才斯诺克选手”,一时风头无两。
而我是斯诺克裁判,通俗地讲,就是负责在选手击球后摆回母球的那种裁判。
在七年前的那场比赛中,我低腰摆着球,一外国球员在我后面对着我的屁股开始扭动。
属于大庭广众下的职场性骚扰。
全场哗然。
我当时是又尴尬又愤怒的,但奈何性子软,而且就只是个小裁判,也不敢说什么。
没想到顾熙年却当场一拳甩在那位外国选手的脸上,还痛骂他欺负中国女同胞。
如神明降临。
我的心开始疯狂跳动。
不,其实我的心很早就为顾熙年疯狂跳动了。
我爸爸是斯诺克退役选手,我从小的生活就与这项运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我很难不去注意那个被媒体捧得那么高的顾熙年。
我可比媒体早关注他,从他崭露头角那会我就开始默默注意他了。
他参加比赛大大小小的捧杯照片我都打印珍藏了起来。
换句话说,我暗恋他。
可我们之间身份犹如云泥之别,他除了是全球斯诺克顶级选手外,他还是国内顾氏集团的继承人。
又富又贵。
而我,只不过是一名小小的裁判员,除了长得好看点,被媒体誉为“最美斯诺克女裁判”外,没什么特别的了。
所以当他打了选手那晚后,在女厕所外面将我逼到了狭促的墙角,我是又开心又手足无措的。
他捏着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
然后吻了下来。
情迷意乱。
又用妖精般的声音蛊惑我:“我为了你打了那个白皮选手被取消本次锦标赛成绩。你要怎么补偿我?”
“做我女朋友?”
6
什么?
可是媒体不是一直报道着他和青梅足马的绯闻吗?
诸如【天才斯诺克选手顾熙年与美艳女明星杨洁笙青梅足马,两家人似有撮合之意】之类的。
反正我是知道他心中还有白月光的。
我疑惑又紧张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泛着水光的唇一开一合地说着“我和她只是绯闻”,然后我就鬼使神差地点头答应做他的女朋友。
一开始,我是抱着希望地说服自己去相信他。
他说和陈洁笙只是绯闻,那我便相信只是绯闻。
后来在一起久了,我可能变得越来越贪心了吧。
如果只是绯闻,为什么从来都不澄清呢?
需要热度吗?可热度对于顾熙年精准进球拿下比赛毫无帮助。
那我这个地下女友又算什么?
顾熙年能毫无愧疚感地游走在我和白月光之间,但我不敢明着面发作。
我们之间的喜欢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等的,我怕他离开我。
很怕。
我怕这场如梦如幻的感情只如烟花般绚烂,我只能装傻做那个一直举着烟花,让烟花不停歇燃放的人。
人心不足蛇吞象,我确实想要的越来越多。
领证后,顾熙年还是任由他和陈洁笙的新闻遍天飞舞。
这让一直活在这段地下婚姻的我战战兢兢,一有风吹草动就自己躲在厕所偷偷地哭泣。
哭完又若无其事地顾熙年面前地笑着问想吃什么给他做。
尽管爸爸和发小杨瑞臣都在为我鸣不平,但我还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我想顾熙年是需要我的,他需要我在他练球的时候给他做他最喜欢的红烧鸡中翅。
他说没有人做的红烧鸡中翅能取代我做的。
我却像听到了“没有人能取代我在他心中的位置”那般高兴。
没有人能取代我在他心中的地位。
呵,可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回忆太痛苦了,我强行停止了。
要是继续回忆下去,我怕我会做一个哭死鬼。
虽然现场的杨瑞臣、安安和讨厌的顾熙年都看不见我哭,但我还是觉得那样太丢脸了。
时至今日,我都做鬼了,还为他做的混账事哭,那可证明自己太窝囊了。
那可不就成了窝囊鬼了。
杨瑞臣眼底里的风暴不减,不善道:“你要是想知道的话明天来找我,有些事情安安不方便听到。”
不准告诉他,不要告诉他。
我急得去推杨瑞臣的胳膊,可是手却再一次穿透了过去。
我都死了那么久了,告诉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7
第二日,杨瑞臣送安安去幼儿园后回去了台球馆开门营业。
鬼使神差地,我第一次离开了安安,跟上了杨瑞臣。
我只不过是想看看顾熙年那种人在听到了杨瑞臣的话后会有什么反应。
这台球馆是爸爸的心血,爸爸死后我来继承。我死后,杨瑞臣接手了过来。
这样看,我欠杨瑞臣的下辈子也是还不清的。
顾熙年果然来了。
“秋嫣什么时候死的?究竟怎么回事?”
“四年前。送宠物狗小新去治疗时,宠物医院高压氧舱爆炸,被炸死了。”
顾熙年仿佛还没接受这个事实。
嘴里喃喃念着什么“四年前”、“这个女人就这么离开我了”。
杨瑞臣听了,怒极反笑:“她离开你?五年来,离婚后你有找过她吗?是你不信任她和她离婚。她爱你爱到能够一个人独自抚养孩子。你配吗?”
被杨瑞臣揭开伤疤,我是有点不自在的。
眼泪不断在我眼眶打转。
这回我真的成为爱哭鬼了。
顾熙年急了,让杨瑞臣不要弯弯绕绕,直接说清楚。
我本想上前阻止的,但是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
一是因为我不得不再次接受我已经去世的事实;二是我想在顾熙年听完真相后的脸上寻找爱过我的痕迹。
就算是给那个日记本最后一页的那个问题的一个回复答案吧。
五年前,顾熙年输了锦标赛决赛,与冠军无缘。但是却被媒体爆出来打假球,被禁赛两年。
而指正他打假球的证据是一段我说话的录音。
那时候我刚查出来怀孕,晚上睡觉顾熙年在我身后抱着我。
我打算让他澄清与陈洁笙的绯闻后再告诉他我怀孕的消息。
他不肯,我们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我和她真的没什么,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你要是真的和她没什么的话,除非你明天输掉决赛,不拿冠军。”
“偏要这样你才肯信我是吧?秋嫣。”
说完,顾熙年下床,拂袖离去。
我很难过,但又不敢哭怕影响肚子里的宝宝。
但是最后还是没忍住,把头埋在被子里啜泣。
因为太难过太难过了。
难过到想要流泪的生理反应我根本控制不住。
没想到的是,顾熙年果然大比分爆冷输掉了比赛。而我们聊天的后半段录音不知怎的被传到网上。
顾熙年打假球的消息一时间在互联网上不胫而走,台协直接对他做出了处罚。
当时的他在斯诺克赛场上叱咤风云,但是顾家想他放弃这个职业回去继承家业。
无论如何,我说的话都成为了他放弃斯诺克的加速器。
我们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了。
他那段时间总没有好脸色给我看,整个人笼罩在灰蒙蒙的图层中。
我哪敢告诉他我怀孕了。
许是对禁赛两年不满,他一怒之下直接放弃了斯诺克,回归顾氏集团大刀阔裤地进军商界。
也是,天子骄子又怎么会委曲求全呢?
8
我也没有继续再做裁判了。
回国后,他日理万机,晚上也很少回来过夜。
有一回,还被拍到了深夜与青梅饮酒作乐。
至少媒体是这么报道的。
我心里越来越不安。
越不安越想抓住什么,越想抓住什么越是会什么也抓不住。
很荒唐,发小受爸爸的委托给我带了些补品。但是来我这后,我们两人竟都在我的屋子里晕倒了。
醒来的时候两人都衣不蔽体地躺在床上,顾熙年回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他那时候眼底猩红,讥讽地嘲笑着我:“怎么?你老公跌下神坛拿不到斯诺克锦标赛冠军了你就看不上了?急着给别的男人投怀送抱?”
我用尽全身力气去解释:“我没有,我都……”
我都怀了你的孩子了。
他不耐烦地打断了我:“你都什么?你倒是说啊。我自从被退赛后,选择放弃了斯诺克后,你话都和说少了很多不是吗?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满心欢喜地在我面前跑来跑去。秋嫣,现在你们两个这样出现在我面前,你把我当傻子吗?”
呵。
我为什么这段时间和你话说少了?
为什么不再像以前那样屁颠屁颠地在你面前跑来跑去?
因为你总是阴沉着脸我不敢靠近你。
因为你很少回家
因为媒体关于你与那小青梅的报道越来越多了……
我当时便哑了嗓子。
“离婚吧……”
“嗯。”
我很努力很努力地不断在内心告诉自己“哭了对宝宝不好”,才忍住没在他面前哭出来。
但是他用力地摔门而去后,我还是破功地悲恸大哭。
待我哭累了,杨瑞臣开车把我载回了爸爸家。
后面,我和顾熙年离婚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是的,他也从来没有来找过我。
所以他不知道安安的存在。
我随着杨瑞臣的诉说,也一同沉浸在回忆里。
明明都过去五年了,想起来还是那么痛。
顾熙年听完之后也痛了吧,不然脸上怎么会流露出痛苦的表情呢。
杨瑞臣讥讽道:“你知道当初你看到我和嫣嫣被陷害偷情后,我为什么没有解释吗?因为我觉得你配不上她的爱。媒体整日报道着你和陈洁笙谈情说爱,嫣嫣却一直做你的地下妻子。”
“顾熙年,你知道吗?她和你离婚之后经常痛哭。我和他爸不止一次看到她边哭,狗狗边替她舔眼泪。那时候她还大着肚子。”
狗狗小新他在那场爆炸中和我一同离世了。
“你没有心,顾熙年。”
“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嫣嫣不要认识你,也不要嫁给你。”
好巧,我也是这样想的。
顾熙年,下辈子我不想嫁给你了。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顾熙年。
如我所愿,我在他的脸上捕捉到了难过与愧疚的神色。
可下一秒,陈洁笙就来电了。
“熙年,我爸身体快不行了,他一直在念着你的名字。你可以来吗?”
挂了电话后,顾熙年就火急火燎地走了。
仿佛刚刚的所有真相只是一段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他作为看客只是配合地难过了一下。
我低下头,难过的情绪蔓延了周身。
难过什么呢?
他向来都是这样的不是吗?
不许难过了。
他又不喜欢我。
9
我的灵魂却被一股力量拖着走,亦步亦趋地跟上了顾熙年。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无解吧。
就像喜欢上顾熙年一样。
是无解的。
顾熙年一路上心急如焚地开车去了医院。
他车上还挂着我送他的小猫挂件,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有些发白了。
其实当时,我们说过要是生了孩子后就再养一只猫咪的。
我的思绪飘远了,顾熙年都已经到达医院了。
顾熙年刚走进医院门口,陈洁笙就上来挽住了他的手臂。
顾熙年不动声色地挣脱开,步子迈得更快了些。
俩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看着倒也般配。
比我和顾熙年看起来般配多了。
进了病房后,躺在病床上的陈父握住了顾熙年的手:“熙年,伯父自小看着你长大。伯父一直支持着你追逐斯诺克荣誉,你是知道的。我想你答应伯父在我离开后你替我好好照顾洁笙。”
顾熙年点了点头,作出了允诺:“伯父,你放心吧。”
对了,上一次看到的媒体报道的消息已经是他们准备订婚了。
我与顾熙年已经没有瓜葛了,再看别人的隐私就不礼貌了吧。
于是,我恹恹地离开了。
我回到安安身边。
我自始自终想守护的不过是安安罢了。
可是过了几天后,顾熙年竟然说要把安安带走。
我就知道,以顾熙年那人的性格怎么会放任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呢。
可我怕。
我怕陈洁笙对她不好。
而且我生前在网上看到一个说法:父亲其实是对孩子没有什么感情的,喜欢孩子只是因为喜欢孩子的母亲,爱屋及乌。
但顾熙年不喜欢我,他能喜欢安安吗?
我急得团团转。
10
别无他法,我只好进入他的梦境。
一向注重形象的他竟然胡子拉渣起来,看得我有点不适应。
“嫣嫣,你走了那么多年从来都没有来梦里找过我,怎么那么狠心?”
那你不也这么多年都没找过我么?连我死了都不知道。
停,打住。我这次来是要劝他放弃要回安安的。
“你不能把安安从杨瑞臣身边带走。”
顾熙年痛苦地问我:“为什么?你怀孕了不告诉我,生了我的孩子也不告诉我。现在还要阻止我和孩子团聚吗?”
“安安不能适应和你生活的。到时候你和陈洁笙结婚了会有你们的孩子的。现在已经开放三胎政策了,你们至少能生三个不是吗?”
顾熙年自嘲一笑,“嫣嫣,你说什么?你要我去和别人生孩子?”
什么别人,那可是你的青梅陈洁笙啊。
看吧,男人就是这样。暗度陈仓后又容易产生厌倦。
“我不是和你说过无数次了吗?我一直都和陈洁笙没有关系的。有关系的话我为什么会和你结婚吗?”
我才不信。
我不是没有闹过让他澄清绯闻,但是他都不愿意,可能是怕伤了对方的心吧。
看我不说话,顾熙年竟有点慌了:“那我问你,我和你在一起这些年,你可有看过陈洁笙和我见面。这不都是媒体在写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吗?”
“可你也没澄清媒体的报道啊。”
顾熙年上来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却从我的手穿了过去。
我们如今已经阴阳两隔了。
他慌慌张张地看着我:“嫣嫣,我没想到你这么在意媒体。其实我是有苦衷的。”
我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有苦衷却一直对我闭口不言。
那看来也证实了我一直都没走进过他的内心。
他向我作出了解释。
原来他家里并不支持他练斯诺克,断了练习的资金。
练斯诺克很耗钱,是陈洁笙的爸爸出资帮助顾熙年的。
后来陈爸爸破产,他找顾熙年帮忙。
为了报答他顾熙年答应替他还债。
但是陈爸爸拒绝了。
陈爸爸只要顾熙年不要澄清在媒体面前澄清自己和陈洁笙的报道,来维持陈洁笙做演员的热度,好接戏和接商务赚钱来还债。
今年,他们债已经还得七七八八了。
我如五雷轰顶,就这么简单么?
可是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呢?
他似乎看出了我眼里的疑惑:“你不相信我吗?现在媒体报道的我和她准备订婚也是不实的。”
我打断了他:“你骗我。你那天还在病床上答应他爸爸会在他死后照顾陈洁笙的。”
他眼里却闪过一丝惊喜:“你来看我了是不是?”
真讨厌这人听话不会抓重点。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低声道:“在你遇到安安后,就去看过你一次,没想到就看到了这些。”
顾熙年走到我面前,“我答应照顾她,她有困难的时候我借钱给她也是照顾她,她需要找男朋友的时候我给她介绍也是照顾她。难道就非得是娶她才是照顾她吗?”
我听完抬起了头:“你……”
“我什么?你该不会一直以为我喜欢的是陈洁笙吧?我一直喜欢你。”
我终于得到了我日记本上的答案,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可能是一直以来太委屈了吧。
顾熙年,如果你一直喜欢的是我?
那这些年来我受的委屈又算什么?
在公众场合我从不敢牵你的手,甚至都不敢靠你太近,因为你从来就没有过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
更遑论婚礼了。
我们只是偷偷拍了婚纱照,连朋友圈都没发。
胸腔里被委屈的细胞填满,我的眼泪不值钱地掉了下来。
顾熙年想替我擦眼泪,却整个人从我身体里穿了过去。
“嫣嫣,我错了,对不起啊。我知道你一直迷恋我在斯诺克赛场上的意气风发,当我被禁赛后和决定放弃斯诺克后,我以为会对我很失望,我都不敢怎么回家面对你。”
想起刚刚怀孕的那段日子,心里好像有几千只蚂蚁在爬。
我痛苦地蹲在地上,抱着头:“我求你别说了。都过去了,我已经死了。我不想听了,没有意义了。”
他却固执地一定要告诉我什么:“嫣嫣,当年我要和你离婚是气话,我以为你和杨瑞臣那次是真的……之后你一直没来挽回,我太好面子了,又以为你打算和他过日子了,也没去找你。”
说的都是我不爱听的,我一气之下直接离开了他的梦境。
他猛地猝醒,坐在床上,声音沙哑地喊着我的名字。
破天荒地,我竟然看到顾熙年哭了。
别哭了。
木已成舟,覆水难收。
11
看来我入他的梦除了知道了更多当年的事情,白白徒增了些伤感后,什么也起不了作用。
顾熙年这头倔驴,天天在幼儿园放学的时候堵安安,变着戏法似地讨好安安。
一会拿着冰糖葫芦,一会拿着形状可爱的面包,一会拿着芭比娃娃……
还好我女儿定力足,每次都坚定地等着杨瑞臣来接她,牵起杨瑞臣的手头也不抬。
这些日子,安安睡着后,我站在杨瑞臣旁边看到他在短视频刷到关于顾熙年和陈洁笙的新闻。
顾熙年直接在陈父去世后,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对记者说请尊重逝者,不要再传播他与陈洁笙之间不实的绯闻。
终于澄清了。
只不过不是在我最想他澄清的时候。
过了这么几日都了无成效,身上留着资本主义的狼性血的顾熙年终于换了招式。
这次他什么都没有带。
他提前十五分钟过来,让老师把安安叫出了教室。
“你跟爸爸回去吧。”
安安撅着嘴:“我不要你做的我爸爸,你之前还骂妈妈。你就是大坏蛋,我已经在妈妈坟前叫她不要喜欢你了。”
顾熙年蹲了下来,耐心道:“是我错了,我之前误会了妈妈。对不起。你永远要留在杨叔叔身边吗?那到时候杨叔叔要结婚了怎么办?”
其实这个问题我一直回避着。
这些年我也没见过杨瑞臣接触女生。
是我太自私了。
安安想了下:“杨叔叔喜欢妈妈,他不会结婚的。”
这小孩,乱说啥。
什么跟什么啊!
你在这个小心眼的男人面前说这些他不得发火么?
顾熙年不但没有发火,还更加给足了耐心:“那你要不要先看了爸爸的家再决定要不要和爸爸生活?爸爸家里还留有以前妈妈的物品哦,房间里的东西一直没变哦。”
我之前住的房间一直没有变吗。
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的东西扔出去了呢。
安安的眼睛好似萃了星星般亮了起来,猛地点头。
我没有阻止,可能我也有点想看看以前的物品了吧。
安安给杨瑞臣打了电话后,上了顾熙年的车。
这可爱的小女孩放下了一丝芥蒂,开始主动找话题:“你知道妈妈的盒子里有好多你的照片吗?我看了好多次,虽然你没有照片上那么年轻了,但是当初你撞了叔叔车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了。”
顾熙年笑了,直夸安安聪明。
过了一会,又问:“妈妈盒子里都放的什么照片?”
安安,不准说。
妈妈的隐私怎么能随便往外说呢?
安安想了想:“好多,有好多是你捧着黄色大水杯的照片,还有你们的婚纱照,还有你蹲下给妈妈系鞋带的照片……下次你来……哦对了,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喜欢妈妈吗?”
顾熙年听到后,身体愣住了,可能是想起之前安安也曾打电话问过他这个问题吧。
“喜欢,我只喜欢你妈妈一个女人。”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们都已经阴阳两隔了。
其实还不如当初什么也不告诉我,那样子我就心安理得地保持原状。
不会奢想重回人间。
突然间,前面一辆逆行的大卡车撞了上来。
顾熙年的劳斯莱斯瞬间侧翻,安安陷入了昏迷,头上潺潺地流着血。
我急坏了,不断地想唤着安安让她醒来。
却起不到一丁点作用。
突然间,我旁边多出了一道声音。
“妈妈,你在叫安安吗?”
12
顾熙年将安安与我合葬了在一起。
他隔三差五就来我们的墓碑前看我们。
但那样子实在算不得上好,甚至可以用形容枯槁来形容。
安安每每看到他,都会偏头看向我的反应。
我是怪他的。
我怪他为什么生前不和我说清楚他答应了陈父的事情让我郁郁寡欢,最终走向了这个生离死别的结局。
我也怪他为什么偏偏选择那一天来接安安去看他的家,害安安还没长大好好看世界就撒手人间。
我怪他,却又不忍心看他这副模样。
所以我不希望他来看我们。
眼不见,心不烦。
或许是老天听到了我的许愿,顾熙年有半个月没来了。
我倒是落得清静,但是安安却很失望。
我知道这孩子,一直很渴望父爱。
终于,顾熙年又来了。
这一次他直接跪了下来。
快起来。
我虽然是死了,但是受不起这大礼啊。
他在我们的坟墓前说了好长一段话。
“嫣嫣,我梦到你和我说让我不要频繁来你墓碑前。我知道你是怪我那天带走了安安,让她失去了生命。”
“发生意外后,我觉得不对劲。为什么岳父、你、安安都死于非命?我于是开展了调查。原来,一切都是陈洁笙的诡计。他设计了你们三人的意外,我已经报警了,她这一辈子都会牢底坐穿。”
陈洁笙,这个还是插在我和顾熙年之间的女人,竟然害了我们三人!
顾熙年,都怪你!
要不是你一直和她传绯闻,她又怎么会抱着能和你在一起的希望而害了我们三个呢?
你快走啊,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我恨你。
说着说着,他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这是我第二次见他落泪。
“嫣嫣。都怪我,是我的错,我真的百爪挠心,恨死我自己了。”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陈父让我报恩的事情吗?原来他们家根本就没有破产,是陈洁笙想出的办法,想通过这个办法攻略我。要是我能早点发现……或者我能早点告诉你我和他家的约定,或许我们……”
他哭得太痛苦,说话都磕磕巴巴的。
分明一觉华胥梦,回首东风泪满衣。
算了,人死不能复生。
就当一切都是梦吧……
顾熙年,你继续开启你的新生活便好。
至于我之间的恩怨情仇,就此了断吧。
下辈子,我希望我们也不要再相遇了。
都是些兰因絮果。
我抱着安安,怀里竟感到前所未有地踏实。
顾熙年跪在坟前久久不愿起身:“嫣嫣,等处理完公司的事宜,交接给侄子。我就下去陪你们母女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