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席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块玉床上。
她揉了揉有些疼的头。
沈家不仅有自己的护卫，四周还布满了临业楼的暗卫，这种程度的防护，怎么可能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将她带走。
这时，云离从暗处走出来。
“族长，我终于找到你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
云离轻轻拍拍手，“来人，将药端上来。”
比脚步声先传来的是苦涩难闻的药味，只不过瞬息，整个洞穴都被这股味道萦绕。
“灌下去。”
几个穿着古怪袍子的男使，动作熟稔的将顾席清抓住，他们扼住她的喉咙，硬生生将药灌入她口中。
中途顾席清被呛了好几次，最终还是尽数喂下。
满嘴的苦涩混合着极浓厚的腥味，让顾席清眉头狠皱，可如今她只是手无缚的贵家小姐，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将人带上来。”
彼时的顾席清还在努力忽视口腔残余的苦涩药味，压根没听见这话。
等洞穴突然被拖来三个熟悉的人后，她这才满眼不可置信地怒瞪着云离，“你要干什么？！”
三人正是昏迷了的沈若玉、沈若谨和君离尘。
“唯有死亡和鲜血的献祭才能激发族长您的万印瞳。”
顾席清搜寻着这几世的记忆，发现根本就没有这号人物，更没有这个剧情点，看来是她改了剧情后解锁的新线。
看来，这是沈若玉身世线。
“你若是敢动君离尘一下，我必让你碎尸万段，万劫不复！”
“族长，戏演够了么？”
顾席清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僵住了，但很快她便恢复正常，“放了他们，你想做什么，我们都可以商量，没必要这么偏激。”
她本想故意说那番话，借云离的手将君离尘杀了的，可惜被看出来了。
“族长觉得你现在还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么？”下一秒，云离便冷言出声，“动手。”
三个男使分别蹲到三人身前，齐刷刷拿出匕首，泛着寒光。
匕首赫然对准三人的胸膛。
顾席清瞳孔一缩，大声怒吼：“住手！”
在男使挥刀即将靠近心脏的霎那。
轰隆——
石门被轰然炸开，溅起大量灰尘，当尘雾散去，赫然出现一大群人，为首的是一男一女。
宋淮最先冲上来，她跑到顾席清身处的玉床旁，“沈姑娘！”
而云离则是怒目看向徐禾亭，语气满是质问：“左副使，你在做什么？！”
“救人，你看不出来吗？”
“他们是族长觉醒的关键，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若耽误了献祭仪式，你担当得起吗？！”
“担不起也担了。”徐禾亭转头看向身后黑压压的一片人，“将人带走。”
“是。”
眼看局势一边倒，云离破罐子破摔，逃亡时来到最近的沈若玉面前，她拿起匕首，就朝他的胸口刺去。
“你敢！”
“沈若玉——”
顾席清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上辈子在城门口，沈若玉一身红衣婚服，却两袖空空，浑身被血色浸染的样子。
“噗——”
诡异的粉色鲜血喷洒了一地。
这景象惊得旁边的宋淮一阵慌乱紧张，“沈姑娘......沈姑娘你怎么样。”
在顾席清晕过去前，她看见徐禾亭及时一脚踢落了匕首，将云离制服。
而做完一切的徐禾亭满脑子疑问，他小声嘀咕：“她怎么喊自己的名字？”
......
自上次山洞一事清醒后，顾席清的双眸便成了银色，这种银瞳跟徐禾亭的还不太一样，除了更加纯粹透彻外，那就是她无法实现银瞳黑瞳切换。
她要一辈子顶着这双奇怪又诡异的银瞳了。
五年后
东离皇室子嗣凋零，太子也身故，沈若玉作为唯一皇嗣毫无阻碍的登帝，登帝三月他便写了退位诏书，将帝位传给了自己的皇后。
而沈若弱开始了行走四国，寻药制香之旅。
至于沈若谨，她从三年前便不见了踪影，据说有人在江阴见过她，但同天又有人说她在戏子湖划船，两地相隔数百里，除非她有分身否则顾席清是不信的，毕竟过于荒谬，总而言之这个女人算是彻底失联了，无人知晓她在做什么、
君宁棠成了大将军王，时常出没于边境几个城池。
宋淮和徐禾亭成了京城人人艳羡的恩爱夫妇，短短五年，侯府已经添了两个萌娃。
——皇宫
顾席清坐在秋千上，身侧是拿着果盘靠在秋千另一角的沈若玉。
她盯着高悬的月亮，“马上又要到仲秋了吧。”
“怎么了，又在想君宁棠了？”
顾席清笑：“好酸啊，沈若玉。”
“你说实话，你每年坚持不懈的找沈若谨，是不是想让她带你去见君宁棠。”
顾席清微微一怔，她看着月亮似梦呓：“如今一切重来一次，只有他没有好的结局。”甚至连存在都不曾存在。
他似乎只存在那个全是悲剧的世界线里。
沈若玉一句不差全听见了，但他开口却是扯开话题：“今年仲秋还是跟以前一样吧。”
“嗯，叫上她们一起聚聚。”
顾席清这才恢复如常，像是想到她们吵闹的样子，眼角忍不住含着笑意。
深夜
沈若玉坐起身来，他轻手轻脚的从顾席清身侧跨过去，踏鞋穿衣动作一气呵成，等从窗户跳出去，还特地往里屋榻上望生怕吵醒了某人。
他孤身走在宫道上，身上只着单衣。
才走到一半，眼前白影一闪，一个女子站于他面前。
“你找我有事？”
“今年仲秋，你得来。”
“你确定？”
“是。”
沈若谨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好，我会来。”
.....
——仲秋宴
“听说你一直在找我？”
彼时的顾席清正犯困打瞌睡，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立马抬头，恰好对上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沈若谨！”
“你这双银瞳真是让人看不习惯。”
“没办法，自从吃了云离那一碗不知道什么玩意的药昏过去后，我就这样了。”
“我听沈若玉说，你想见君宁棠？”
她知道，此君宁棠非彼君宁棠，她要见的是男扮女装，拥有传位圣旨的君宁棠。
“自从你改了结局后，小世界从十几个变成了稳定的两个，你想见他，只能穿梭时间线，可一旦改变剧情带来的连锁效应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你还可能卷进去回不来。”
“我明白，没关系。”
“我不能保证你会出现在什么时间。”
“我知道轻重，我只是想再见老朋友一面罢了。”
“既然知道后果，那我便不再多说。”沈若谨抬手轻点她的额头。
下一秒，一阵天旋地转。
她被无数乱飞的记忆碎片和时空漩涡弄得大脑承受不住，最后直接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之时。
她站在一个石井前，只要稍微往前一仰，马上就能摔进井里。
从井水微乎其微的波纹里，她看见了一张属于沈若玉的脸，那双眼眸仍旧是银色。
“不行，一个世界不能出现两个沈若玉，得找个东西遮起来。”
这时一道呼喝传来。
“你是谁？站在圣水井前做什么？！”
顾席清一转头，看见的便是一身白袍的云离。
“万印瞳？你是......是传说中的族长大人？！”
糟了。
顾席清这个时候想要挡脸已经没用了。
两天后
顾席清被云离带到圣水族各处认人，只是一晚上的时间，她稀里糊涂成了族长。
而她用两天时间，也做好了一幅面具。
她不会忘记，这次来，是来见君宁棠的，为此，她还特地在面具上刻上了海棠花样式。
“族长，您手真巧，这面具真好看。”
“是吗。”顾席清敷衍的笑笑。
这时云离端着水过来，“今日族长还没用圣水净手。”
顾席清乖巧的净手，刚用手帕将水擦干净，只见云离将她刚制好的面具也丢入了木盆中。
“你做什么？”顾席清惊喝。
面具从水里拿出来，那刻上的海棠花竟然成了清澈透亮的蓝色。
“好美......”云离忍不住赞叹。
顾席清没有说话，她只是将面具收好，心中盘算着晚上就出去找君宁棠。
半夜
戴着面具的顾席清背着包袱正往林子外围走。
“族长！我们的人救下了......族长，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跟什么？
顾席清想假装没听到，可最后却被连拖带拽的拉走了。
等看到这个时空的沈若玉后。
顾席清才知道，他们口中的救下了族长是什么意思。
......
沈若玉又跑了，这次云离她们抓到他的时间变长了许多。
因为她做了面具的原因，圣水族的人也开始带上面具，只是为了区别，他们垂丝海棠纹样是红的。
顾席清站在山庄不远处，她正跟云离谈话。
“他是我的孪生哥哥，以后你们要暗中好好守着他，我有点事得外出处理。”
她余光瞥向那山庄，山庄里关着的正是沈若玉。
这一刻，她才明白。
为什么，当沈若玉画出当年困住他的山庄地貌，和那个蓝色垂丝海棠面具时，她会觉得熟悉了。
......
在离开圣水族的第七天
她在凌光城见到了君宁棠，那是边境的一处极为恶劣的沙城。
她溜进他住的房间，在他桌上放了罐压制黑线蛊的药。
那是沈若弱和沈若谨研制了五年得来的新品，可仍旧不能根除，但这药能让他起码三年都不会受到蛊虫反噬的苦，就像是身上从未中过蛊一般。
她始终还是没有勇气去见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