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昌明和刘茂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最终,提议以微弱优势通过。
林昭远放下手,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好,那就这么定了。”
“散会。”
……
夜色如墨。
市郊,一家不起眼的茶楼,二楼包厢。
林昭远亲自给对面的男人倒了一杯茶。
“高检,这么晚把你约出来辛苦了。”
男人四十多岁,国字脸,眉毛很浓,眼神锐利。
他就是滨海市检察院的副检察长,高振。
高振端起茶杯,却没有喝。
“林书记客气了。”
“您找我肯定是有重要的事。”
吴元勤在外面守着门,确保不会有任何人靠近。
林昭远也不绕圈子。
“高检,你在滨海政法系统干了多少年了?”
“二十二年。”
“那对滨海的反腐形势你怎么看?”
林昭远盯着他的眼睛。
高振沉默了。
这个问题太大了,也太敏感了。
怎么回答都是错。
林昭远靠在椅背上,缓缓开口:“去年三月,滨海港发生一起走私案涉案金额上亿,最后只抓了几个搬运工,主犯至今在逃。”
“对吗?”
高振的瞳孔猛地一缩。
“去年年底西城区发生一起恶性伤人案,几个二代当街把人打成重伤,案子到了检察院,却因为证据不足不予批捕。”
“对吗?”
“还有三年前的音美矿业非法采矿案,造成了严重的环境污染,当时是你带队调查的吧?”
“后来为什么不了了之了?”
高振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额头上沁出了汗。
这些案子,都是他心里的刺。
每一个案子背后,都有一个他惹不起的名字。
“书记,您到底想说什么?”
林昭远没有回答,只是把自己的手机推了过去。
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政法委书记庞建军,正和音美矿业的老板在一张酒桌上推杯换盏。
高振的脸色彻底白了。
“这……这是……”
“这只是冰山一角。”
林昭远收回手机,“高检,滨海这潭水该清一清了。”
“有些事不是我们想躲就能躲过去的。”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我来滨海不是来养老的。”
“我需要一把尖刀,一把能撕开黑幕的尖刀。”
“检察院就是这把刀。”
高振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年轻近二十岁的市委书记,看着他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
良久,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终于开口。
“书记,您说得对。”
“有些事是该有个了断了。”
“您刚才提到的那几个案子,卷宗都在我办公室的保险柜里。”
“每一个案子,庞建观都亲自打过招呼。”
“院里还有几个信得过的老同志,我们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只要您一句话,我们随时可以把这些案子重新翻出来!”
“我们需要一个时机,一个能让他无法再伸手干预的时机!”
林昭远点了点头。
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第一个支点,找到了。
……
市长办公室。
宋昌明把一个名贵的青花瓷杯,狠狠砸在地上。
“砰!”
瓷片四溅。
“林昭远!欺人太甚!”
他气得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常务副市长刘茂才站在一旁,脸色惨白,大气都不敢出。
城投集团的审计,就像一把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这些年在城建和财政口子上留下的手尾,真要查起来,足够他喝一壶的。
“市长,现在怎么办?”
“他这是要拿我开刀啊!”
刘茂才问道。
宋昌明猛地停下脚步,眼神阴鸷。
“开刀?他也配!”
“他以为拿下一个城投集团就能动摇我们的根基?”
“天真!”
宋昌明走到办公桌后,拿起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了。
“喂,老王吗?我是昌明啊。”
“哎,我这边都好,就是最近……”
“中央给派了个新书记来有点……不太好搞啊。”
“对对对,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做事太激进了不考虑滨海的实际情况,一来就要搞什么全面审计,人心惶惶的不利于稳定大局啊……”
“您看能不能……在上面帮我们反映反映?”
“我们滨海现在最需要的是平稳发展,经不起折腾了……”
他没有直接攻击林昭远,而是把矛头对准了林昭远的工作方式。
这是一种更高明的政治手腕。
杀人于无形。
……
临江市委书记办公室。
姜若云放下手中的文件,揉了揉眉心。
桌上的电话响了。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了起来。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
“若云书记,是我。”
“有件事跟你通个气。”
“最近京城有些关于滨海的风声,说你们临江过去的那位年轻书记工作方法有点……一刀切。”
姜若云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哦?是吗?”
“嗯,有人反映他刚去就搞得滨海鸡飞狗跳,不利于班子团结和地方稳定。”
“你心里有个数让他注意点策略,别太急了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了,谢谢您。”
挂断电话,姜若云的脸色并不好看。
她立刻拨通了林昭远的手机。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喂,若云书记。”
“昭远,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挺好的,滨海的同志们都很热情。”
林昭远轻笑一声。
“我听说你准备对城投集团动手了?”
“消息传得真快。”
“你这哪是动手,你这是直接往马蜂窝里捅啊。”
姜若云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担忧,“我刚得到消息,已经有人在上面给你上眼药了,说你工作激进破坏稳定。”
林昭远沉默了几秒。
“意料之中。”
“昭远滨海的水比你想象的要深。”
“宋家在滨海经营了二十多年,盘根错节。”
“你不能硬碰硬。”
姜若云提醒道。
“我知道。”
林昭远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
“他们既然出招了,就说明他们怕了。”
“我如果不把他们打疼,他们就会以为我只是个花架子。”
电话那头,姜若云叹了口气。
她知道林昭远的脾气。
“你自己有分寸就好。”
“记住,保护好自己是第一位的。”
“放心。”
林昭远看着远处城市的轮廓线,“我知道该怎么做。”
“老虎的屁股总要有人摸。”
挂断电话,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吴元勤的内线。
“元勤,通知审计局和纪委的同志,明天一早进驻城投集团。”
“就从刘茂才分管的财务和工程招标开始查。”
“我要看看这老虎的屁股到底有多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