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卫国。
环保局污控科科长。
“周卫国?”
姜若云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陈胜点点头,解释道:“市里有几个小型的企业排污整改项目,补贴资金不多每个项目就十几二十万。”
“周卫国作为经办科室的负责人在审批环节……”
“存在一些瑕疵。”
“比如几家获得补贴的企业,实际控制人之间存在关联。”
“还有一些验收报告,签字的专家根本没去过现场。”
“资金流向上也有几笔款项最终流向了一些咨询公司。”
“而这些公司的法人和周卫国的亲属有间接关系。”
林昭远翻看着手里的材料,心头雪亮。
这事不大。
涉及的金额,撑死也就几十万。
放在整个临江市,这点钱,掀不起什么大浪。
但这个时机,太妙了。
这个人物,太关键了。
他看向姜若云。
姜若云也在看他,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
“队伍里有蛀虫就要及时清理。”
“这件事不能由审计局再深入了。”
“老陈你把原始材料封存好,到此为止。”
“你今天没来过这里,我们也没看过这份东西。”
陈胜立刻明白了姜若云的意思,连忙点头。
“我明白,我明白。”
“我的任务就是把好审计关,发现问题向领导汇报。”
“至于问题怎么处理,那是纪委的同志该做的事。”
送走陈胜,办公室里只剩下林昭远和姜若云。
“周启明刚在省里吃了瘪,现在肯定夹着尾巴做人不敢有大动作。”
林昭远将那几张纸重新放回牛皮纸袋。
“他肯定也交代了手下人让他们都收敛点。”
“可惜啊有些人,手脚不干净惯了想收也收不住。”
“尾巴总是会露出来的。”
姜若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流。
“动他你有把握吗?”
“一个小小的科长,证据如果扎实没什么把握不把握的。”
林昭远说。
“关键是要快,要准,要狠。”
“不能给周启明任何反应和补救的时间。”
“敲山震虎?”
姜若云问。
“不。”
林昭远摇摇头,嘴角浮现一抹冷冽的弧度。
“是杀鸡儆猴。”
“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站错了队是什么下场。”
调查进行得比想象中更顺利。
市纪委介入后,由一名和林昭远、姜若云都走得近的副书记亲自带队,成立了秘密调查组。
周卫国的问题,根本经不起查。
他那些手段,在真正的纪委干部面前,就像小孩子的把戏。
顺藤摸瓜,一揪一个准。
更可笑的是,当调查人员找到那几家“空壳”咨询公司时,发现其中一家公司的注册地址,竟然就是周卫国小舅子开的棋牌室。
周三下午,环保局污控科。
周卫国正翘着二郎腿,一边喝着普洱,一边用手机刷着短视频,嘴里还哼着小曲。
前两天周市长亲自打电话让他收敛点,他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心里却不以为然。
多大点事?
林昭远现在是牛逼,可他还能一手遮天不成?
再说了自己那些事,做得天衣无缝谁能查到?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两个神情严肃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周卫国抬头,有些不悦。
“谁啊?不知道敲门吗?”
为首的男人没有理会他的态度,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证件,在他面前亮了一下。
“周卫国?”
“市纪委。”
“请你跟我们走一趟,有些情况需要你配合调查。”
周卫国脑子里“嗡”的一声。
“纪……纪委?”
“同志你们……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
“有没有搞错去了就知道了。”
另一个男人面无表情地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周卫国被市纪委工作人员从办公室带走的消息,不到半小时就传遍了整个市府大院。
环保局内部,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那些平日里和周卫国称兄道弟、跟在周启明屁股后面摇旗呐喊的人,一个个噤若寒蝉,走路都贴着墙边。
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这不是简单的经济问题。
一周后,市纪委监委发布通报。
周卫国利用职务之便,在环保项目审批中为他人谋取不正当利益,收受财物,数额巨大,涉嫌严重违纪违法。
经市纪委常委会会议研究,决定给予周卫国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处分。
收缴其违纪违法所得。
将其涉嫌犯罪问题移送检察机关依法审查起诉。
消息一出,周启明阵营人心惶惶,彻底没了声音。
市长办公室。
周启明“砰”的一声,将一个青花瓷杯狠狠摔在地上。
碎片四溅。
周卫国倒了,这不仅仅是折损了他一名手下那么简单。
这是林昭远和姜若云在向他宣战!
是当着全市干部的面,狠狠抽了他一个耳光!
他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证据确凿,程序合规,他连找个地方说理都找不到。
他抓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冯渊的号码。
“你听说了吗?”
“周卫国进去了!”
“林昭远现在是咬着不放了!”
“他这是要一个个清理我们的人!”
电话那头,冯渊沉默了片刻。
“沉住气。”
“小不忍则乱大谋。”
冯渊缓缓说道。
“让你的人都把尾巴夹起来,最近别惹事。”
“让他查让他闹。”
“他越是急着清理门户就越容易出错。”
“我们等着就行。”
周卫国倒台带来的官场地震,余波还在市府大院里回荡。
但对青溪村的村民来说,市里谁上谁下,远不如地里长出来的东西实在。
九月,秋高气爽。
青溪村漫山遍野的紫茉莉,迎来了第一次大规模采收。
一辆印着“蝶恋花”商标的厢式货车,缓缓开进了村委会大院。
化妆品厂的采购团队早就等在了那里,带着专业的检测设备和电子秤。
村民们用竹筐、麻袋,甚至自家洗干净的被单,兜着一捧捧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紫茉莉花,排起了长队。
“李老栓家的!一百二十三斤!特级!”
“张二狗家的!八十九斤!一级!”
记账员扯着嗓子喊着,旁边合作社的出纳,点着一沓沓崭新的钞票,递到村民手里。
“拿着,叔!数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