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书记这两天倒是挺安分，天天往下面跑，估计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赵德会的秘书一脸惊惶。
“主……主任，市审计局的人来了！”
赵德海的茶杯晃了一下。
“审计局？来干什么？常规审计？”
“不是！是……是专项审计！”
“书记亲自批的！”
“还……还带了省审计署特派办的人！”
轰！
赵德海的脑子像被炸开。
他顾不上其他，手忙脚乱地抓起桌上的保密电话，拨给刘茂才。
“刘市长！出事了！”
“林昭远让审计局来查我了！是专项审计！”
刘茂才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慌什么？”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冲着我们来的啊！”
“冲你来，你就让他们查。”
刘茂才的话像一盆冰水。
“查？怎么查？那些账……”
“那就让账变得经得起查。”
刘茂才打断他。
“壁虎为什么能活得久？因为它知道什么时候该断掉自己的尾巴。”
“你的尾巴，干净吗？”
赵德海瞬间哑火。
他明白了。
刘茂才这是让他自己处理干净，把脏东西都扔掉，找几个替死鬼出来。
只要火烧不到刘茂才身上，他赵德海是死是活，根本不重要。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
赵德海瘫坐在椅子上，冷汗湿透了衬衫。
他立刻叫来心腹，财务处的处长。
“把红星纺织、宏发机械那几家的账重新做！立刻！马上！”
“做得像一点！找两个靠得住的人把责任担下来！”
“告诉他们，家里人我来照顾！”
财务处长脸色惨白，连连点头。
与此同时。
审计组的临时办公室里。
王征和看着堆积如山的账本，眉头紧锁。
“这帮人反应很快，我们一进来他们就开始销毁证据了。”
一个年轻的审计员说：“王局，我们查了几个关键账户的流水，发现有几笔大额资金在审计组进驻前几个小时被转移了。”
“但转入的账户是个人户，我们没权限查。”
王征和点点头。
这在他的预料之中。
硬查，只会陷入泥潭。
……
深夜十一点。
审计组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闪身进来，他手里捏着一个牛皮纸袋，捏得指节发白。
“我……我找你们领导。”
男人的声音紧张得变了调。
王征和示意其他人回避。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男人把纸袋放在桌上，向后退了两步。
“这是……这是赵德海亲手批的条子。”
男人是红星纺织厂的财务科长王立。
他跟着赵德海干了十年。
十年，从一个热血青年，熬成了一个账房先生。
他以为只要听话，就能换来前程。
结果，提拔的永远是那些会拍马屁的。
他兢兢业业，换来的是一次次失望。
这次审计，赵德海让他做假账，把几千万的亏损做成盈利，还要他签字背锅。
他不想坐牢。
他还有老婆孩子。
那天晚上，他回家翻出了一个铁盒子。
里面是他多年来留下的东西。
一些关键票据的复印件。
他犹豫了三天三夜。
今晚，赵德海又打电话逼他，言语中满是威胁。
他彻底死了心。
与其给你当替死鬼，不如，大家一起死！
王征和打开牛皮纸袋。
他抬头看着王立。
“你有什么要求？”
王立摘下口罩，露出一张蜡黄的脸。
“我申请转做污点证人。”
第二天清晨。
林昭远的办公室。
王征和将牛皮纸袋和一份报告放在他桌上。
“书记，鱼上钩了。”
林昭远拿起那几张复印件，一张一张地看。
“物证人证都有了？”
“都有了。”
“王立愿意配合。”
“根据他提供的线索，我们顺藤摸瓜还控制了另外两个关键人物。”
王征和的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兴奋。
“赵德海的防线已经千疮百孔了。”
“随时可以收网。”
林昭远走到窗边。
他看着远方，沉默了许久。
然后他转过身，看着高振。
“按程序办。”
“务必稳妥。”
王征和点了点头，转身出门，脚步沉稳。
收网的指令，已经下达。
……
第二天上午九点。
市国资委主任赵德海正在办公室里喝茶。
王立那个不识抬举的东西，昨晚被他一通电话骂得狗血淋头，屁都不敢放一个。
想必现在正老老实实地在财务科加班，给他把那几千万的窟窿填平呢。
一个账房先生，还想翻天？
赵德海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
门，被推开了。
没有敲门。
赵德海眉头一皱，正要发火，却看到几个穿着制服的男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一个，他有点印象，市检察院的。
“赵德海同志，我们是市人民检察院的办案人员。”
为首的男人亮出证件。
“根据举报和初步调查，你涉嫌滥用职权、造成国有资产重大损失。”
“请你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赵德海脑子里嗡的一声。
“你们……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我……我是市国资委主任……”
“我们没搞错。”
办案人员打断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个年轻的检察官一左一右，站到了他身边。
赵德海被带出办公室的时候，整个国资委大楼的走廊里，站满了人。
那些平日里对他点头哈腰的下属，此刻都远远地站着，表情各异。
赵德海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条他走了无数遍、意气风发的走廊，此刻成了他的耻辱之路。
半个小时内，整个滨海市的国企系统都炸了锅。
“听说了吗？国资委赵主任被检察院的人带走了！”
“真的假的？早上还看他在电视上视察呢！”
“千真万确！就在办公室里带走的！人赃并获！”
“天呐，这滨海的天，是真的要变了……”
一时间，无数个电话被打爆，无数条信息在各个群里疯狂转发。
……
审讯室里。
赵德海坐在椅子上，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最初的几个小时，他还在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