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莲梅也感受到了这股异样的氛围,紧张地看着我。
坎为水。
重重险陷,步步维艰。
卦象大凶。
但在重重水险的卦象深处,却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旺水”之气。
绝境之中,尚存一线生机。
我停止了掐算,抬起眼帘,目光如炬,直视着盛莲梅那双充满绝望和期盼的眼睛。
我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包厢内炸响。
我看着她,指尖的卜算已定,卦象如冰冷的水纹在心中漾开。
我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包厢内瞬间死寂。
“从卦象上看,你丈夫没死。”
“从你的面相上看,你也没有寡妇相。”
“所以,王展鹏还活着。”
这几句话,像是一道惊雷,劈在盛莲梅的天灵盖上。
她整个人僵住,眼里的死寂瞬间被点燃,化作燎原的烈火。
“太好了!太好了!”
盛莲梅双手猛地合十,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整个人都在发抖,嘴唇哆嗦着,笑了起来。
可那笑容只持续了三秒,就迅速凝固,转为更深的恐惧和忧愁。
“他没死……那他为什么不回来见我?他不知道我快找疯了吗?”
我看着卦象中那重重叠叠的坎水之险,说道:“他不是不想见你,是见不到你。他陷在了一场极大的困顿坎坷之中。”
“坎坷?”盛莲梅眼神骤然锐利起来,“是……是被人绑架了吗?”
我摇了摇头:“卦象中只有险境,不见人祸。具体是什么,我暂时也看不透。”
话音未落,盛莲梅“噗通”一声,竟要从座位上滑落,跪倒在地。
“盛先生!求您,求您帮我!”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泪水决堤而出。
“一开始我就有这种直觉,我觉得展鹏没死!他要是死了,一定会托梦给我的!我们说好要一起白头的,他不可能死后连个梦都不给我!”
“您既然能算出他活着,就一定能找到他!求您了,盛先生,只要您能帮我,我什么都愿意!”
她已经语无伦次,只剩下最本能的哀求。
陆龙和吴胖子都站了起来,想去扶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我抬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盛小姐,你先起来。”
我打断了她的话,沉声道:“我可以试试。但丑话说在前面,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找到他,只能说,尽力而为。”
这句话,对她而言已是天大的恩赐。
“谢谢!谢谢您,盛先生!”盛莲梅被陆龙扶着站起,对我深深鞠了一躬,像是要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一拜里。
我坦然受了这一拜,这代表着因果的承接。
“坐下说吧。”
等她重新坐定,我问道:“王展鹏失踪前,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盛莲梅努力回忆,眉头紧锁。
“反常……好像没有……他一切都挺正常的。”
她喃喃自语,随即像是被电击中一般,猛地抬头。
“对了!梦话!他失踪前一个星期,说的梦话特别多!这个算吗?”
我眼神一凝:“说了什么?”
盛莲M梅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困惑和恐惧:“我听不清,也听不懂。那声音很低沉,絮絮叨叨的,根本不是我们平时说的话。感觉……感觉就像是电视里和尚念的那种咒语。”
“咒语?”我心中一动。
“在他开始说梦话之前,有过什么特别的经历吗?”
盛莲梅摇头:“没有,我们在一起十三年,我从没听他说过梦话。就是那几天,特别明显。我当时还以为他只是太累了,没想到没过几天,人就没了。”
“他最后消失在什么地方?”
“我们家的一个商场。”盛莲梅的声音低了下去,“那天晚上,他说有个顾客把商场大门撞坏了,关不上,他得亲自去看看维修情况。可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监控只拍到他走出了商场大门,外面的监控,就再也找不到他的影子了。”
我点了点头:“好,吃完饭,我们先去商场看看。”
这顿饭,因为盛莲梅的事,气氛变得异常沉重。
就在众人默默吃饭时,盛莲梅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对了,我还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我追问道。
“就在他失踪前几天,他说自己在凤凰街那边,见到了一个……一个怪物!”
她似乎在极力寻找合适的词语。
“他说那个人,长着一张鸡的嘴!不是面具,是肉长的,黄色的,尖尖的鸟喙!没有耳朵,头发像鸡冠一样根根倒竖!”
“那东西一见到他,就对着他‘咯咯咯’地叫,像是在跟他说话。当时就把展鹏吓坏了,掉头就跑。”
“他跑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东西居然跟了上来,走路的姿势特别奇怪,一顿一顿的,身体僵硬得……就像个提线木偶!”
盛莲梅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回到家,满头大汗地跟我说了这事。我当时还笑他,说现在街上那么多恶搞的年轻人,肯定是假的。现在想来……会不会……”
“鸡嘴人?”我重复着这三个字,脑中一道电光闪过。
《山海经·大荒西经》有云:贰负之臣曰危,危与贰负杀窫窳。
传说中,天神贰负的臣子“危”,便是鸟头人身。
鸡与鸟,本是同类。
难道……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问道:“他见到这个东西,是在他说梦话之前,还是之后?”
盛莲梅立刻回答:“之后!他已经说了两三天的梦话了,才遇到的那个东西!盛先生,那东西……不会是真的吧?”
我没有直接回答她。
这个世界,远比普通人想象的要复杂。
如果王展鹏看到的不是恶搞,那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吴胖子在一旁听得眼睛发亮,忍不住好奇地问:“不是恶搞?盛先生,那这个世界上,还真有长着鸡嘴的人啊?”
我没有看他,目光落在盛莲梅那张写满恐惧与希望的脸上,缓缓吐出几个字。
“那不是人。”
“也不是恶搞。”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丈夫不是失踪,他是应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