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万国来朝
日月重照2025-11-11 10:476,222

  曹炬道:“汪大人,在下可否先问一问,在大人看来,将大漠各部可汗的子女留在京中为质子,对西宁边境安定,究竟有无实效?”

  汪桐郃眉头拧成川字,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带,沉吟半晌,目光陡然一凛,断然道:“并无大用!春秋战国之际,诸侯为固盟约,互遣嫡亲子弟为质,可列国之间依旧刀兵相向,烽火连天,未曾有一日真正太平。我华夏子民尚难以此约束,更遑论这些生长于塞外草原、天性桀骜不羁的回纥部族?他们逐水草而居,重勇力而轻礼法,质子之约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纸空文。何况……”

  “何况我大宋对这些大漠诸部的内情,犹如雾里看花,所知寥寥!”曹炬顺势接口,语气铿锵笃定,“此番随同可汗前来的少年男女,究竟是不是各族真正的嫡亲血脉,有无掺杂旁支庶出甚至奴仆之子,根本无从查证。这质子之策,看似能掣肘诸部,实则进退维谷,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过是徒增烦扰的鸡肋之举罢了!”

  “正是此意!曹将军所言,句句切中要害!”汪桐郃深以为然,连连颔首,随即前倾身形,急切问道,“那曹将军认为,此事该如何处置,方能稳妥无虞?”

  “在下已思虑妥当,准备即刻向家父进言,奏请官家,彻底废弃这设质子之举!”曹炬缓缓说道,眸中闪烁着果决的光芒。

  汪桐郃闻言,身子猛地一震,面露讶异之色,显然未料到曹炬竟有如此魄力。只听曹炬又道:“汪大人请试想一番,这数十位可汗子女留在京城,论身份地位,当与诸国王子、公主平齐,其衣食住行、礼仪供奉,无一不是靡费巨资,对朝廷府库、对礼部事务而言,皆是沉重负担。再者,我中原子民与回纥部族素有嫌隙,民间痛恨蛮族者不在少数;而这些回纥子弟自幼在马背上长大,野性难驯,勇猛好斗,言语不通且习俗迥异,日子一久,双方必生摩擦。若真出现死伤冲突之事,朝廷该如何裁决?偏向回纥,则我大宋军民怨声载道,恐生民变;偏向子民,则回纥诸部心生怨怼,边境安宁便荡然无存,实是左右为难的死局啊!”

  汪桐郃低头沉思,越想越觉得曹炬所言字字珠玑,无半分虚言,可转念一想,又面露难色,迟疑道:“但据在下所知,这质子之策,乃是毕太傅力主提议的。毕太傅德高望重,深受官家信赖,曹将军这般奏请废弃,难道就不怕触怒太傅,引火烧身吗?”

  “此一时彼一时矣!”曹炬摆了摆手,神色从容不迫,“当初在西宁边境,是大漠诸部走投无路,主动求附我大宋,而非我大宋有求于他们。毕太傅提出质子之策,本是一试探诚意的苛刻之举,意在检验他们是否真心归降。如今诸部可汗已然千里迢迢抵达汴梁,俯首称臣,诚心来朝,情势已然不同,自然该另当别论。若由官家主动下旨,赦免大漠诸部质子之责,不仅能免去后续无穷麻烦,更能彰显我大宋海纳百川、怀柔远人的泱泱大国风范,让四方蛮夷心悦诚服,从此不敢再生异心,岂不是两全其美之策?”

  “不错!此言甚善,甚合大道!”汪桐郃茅塞顿开,脸上阴霾尽散,欣然道,“曹将军高见!在下稍后便即刻草拟奏折,力劝官家休要采纳质子之策,以全大国风范,安抚远人之心!”

  “多谢汪大人仗义执言,以国事为重!”曹炬拱手深揖道谢,心中暗自思忖——似汪桐郃这等纯臣,心怀天下,一心为公,不徇私情,实是朝中不可或缺的栋梁。即便身处敌对派系,只要目标一致、为国为民,亦大有可用之处。有时政敌的直言攻讦与相互制衡,亦可作为一面明镜,映照出自身的不足与疏漏,催人自省。反倒是朝中一家独大,满朝上下皆是诺诺应声、阿谀奉承之辈时,才是最为凶险的境地,容易滋生懈怠与祸端,最终危及江山社稷。

  当然,若这些纯臣的存在,已然危及己方根本利益,威胁到曹家的权势地位,那便又是另一番计较了。

  景祐元年六月初三,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官家赵文基亲率满朝文武,出城十里至东岭坡,恭迎西宁大营凯旋之师,以及前来朝拜的大漠诸部可汗。

  后世史书对这一日的盛景,无不浓墨重彩,将其视作大宋开国以来的旷世盛典。毕竟这是自唐末乱世之后,相隔数百年光阴,中原王朝再次迎来塞外数十位蛮族可汗的集体朝拜。虽说这些部落之中,有的不过千余部众,史料记载亦多有夸大溢美之嫌,但除了少数秉持实录、不避忌讳的“良史”外,多数史籍皆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这一点,极力渲染大宋国威之盛。

  究其缘由,除了彰显大宋天朝上国的威仪需要,恐怕也与大漠诸部的最终归宿息息相关。此后百余年间,这些部族虽偶有小规模的叛乱异动,却终究未能掀起惊天大浪,反而在与大宋的往来之中,渐渐与北方各地的汉人相互交融——互通婚娶,互学语言,风俗习惯亦逐渐趋同。不到两百年,“回纥”这一承载着草原记忆的称谓,便只存于泛黄的史书之中,世间再无这个马背上民族的独立身影。对于这样一个既未成为中原王朝心腹大患,又迅速融入华夏文明怀抱的部族,后世之人自然愿意多几分宽容与美化。

  林海龙乃是大宋起居左史,专司记录官家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他手持笔墨,立于御驾之侧,深知自己今日所录之事,必将载入史册,流传千古,是以握笔的手都忍不住微微颤抖,墨汁险些滴落在绢帛之上。他全然不顾赵文基眼中隐隐流露的厌烦与不耐,如影随形般寸步不离地跟在官家左右,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彰显盛事的细节。

  赵文基虽贵为天子,九五之尊,对这位起居左史却也无可奈何。起居史一职,自古便是“左史记言,右史记事”,所录《起居注》乃是后世史官编纂国史的核心依据。此职只忠于史官的操守与职责,而非忠于君主一人,向来秉持“善恶必书,纤毫必录”的原则。而能被朝廷任命为起居史者,又多是宁折不弯、恪守原则、不畏权贵之人。

  早在春秋时期,齐国大夫崔杼弑杀国君,齐国太史便秉笔直书“崔杼弑其君”五个字,毫无隐晦避讳。崔杼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将太史处死。彼时太史之职多由同一家族世袭,太史死后,他的两个弟弟先后继任太史之职,依旧执拗地在史册上写下“崔杼弑其君”,先后被崔杼怒而杀之。最后一位年幼的弟弟奉命继任,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在家中备好棺木,依旧在史册上写下同样的字句。崔杼见状,深知史官风骨不可屈,若执意杀之,只会落下千古骂名,只得无可奈何地作罢。

  连胆敢弑君的权臣都对史官无可奈何,赵文基自然更是束手无策。若问这世上谁最让他痛恨忌惮,林海龙绝对是首当其冲。那位起居右史不过是记录每日行事流程,倒还罢了;可林海龙却如附骨之疽,整日跟在身旁,记录一言一行、一颦一笑,连私下里的牢骚抱怨都可能被载入史册,让他浑身不自在,片刻不得放松。

  赵文基早年在成都府时,本就是个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的纨绔子弟,斗鸡走狗,饮酒作乐,何曾受过这等束手束脚的束缚?如今身登大宝,一言一行都需小心翼翼、三思而后行,生怕稍有不慎,便被史官记入史册,为后人所嘲笑诟病。更让他郁闷的是,皇帝不可查阅自身的起居注,这是历朝历代传下来的铁律,无人敢破。可他总疑心姑姑长平宫太后时常私下翻看,否则自己在宫中的一些无伤大雅的不妥之举,怎么会屡屡传到太后耳中,招来一番训诫?如今在皇宫之内,唯有在皇后的翠微宫寝殿里,他才敢偶尔卸下伪装,发几句牢骚,稍作放松。

  不过今日乃是大喜之日,举国同庆,赵文基强压下心中的不耐与烦闷,暗自安慰自己:姑且不与这书呆子计较,莫要坏了这般盛事的兴致。

  随赵文基一同出城的,还有驻留汴梁的诸国使节,唯独大辽国使节不在其列。三年前,刑部尚书汪邵敏在府中遇刺身亡,此案历经数月彻查,最终查明主谋与大辽国皇室有关。大宋朝野震怒,当即下令将辽国使节尽数逐出境内,断绝邦交,至今未曾召回一人。前礼部尚书向世曾多次上奏,认为此举不合邦交往来的礼制,恐激化矛盾,可当时的官家虽向来敬重他的学识与为人,却唯独在这件事上固执己见,不肯松口。赵文基即位后,汪桐郃亦曾为此事几次进言,恳请修复与辽国的邦交,可随着西宁边境战事演变,大宋渐渐占据上风,此事最终也不了了之,被搁置一旁。

  大理国与西夏国的使节身着各自朝服,走在使节队伍的前列,两人神色复杂,心中五味杂陈,满是忧虑。原本宋辽两国势均力敌,相互制衡,大理与西夏尚可在两大强国之间居中周旋,谋求生存与发展。如今大宋已然打破平衡,占据绝对上风,隐隐有横扫六合、一统天下之势,他们自然不愿看到北方出现一个强盛无匹的统一王朝,威胁到自身的存亡。可当这历史的趋势越来越不可逆转,作为使节,他们也只能暂时静观其变,暗中观察大宋的动向,再做后续打算。

  在枢密使曹佾与宰执丁谓的左右陪同下,赵文基缓步登上高筑的礼台。礼台以青石垒砌,上铺红毯,两侧立着鎏金铜柱,悬挂着“天子万年”“四海归心”的锦缎匾额,尽显皇家威仪。赵文基身后,自然还是那位寸步不离的林海龙,手中笔墨不停,记录着眼前的一切。几乎在同一时刻,西宁大营阵中,一千名膀大腰圆的军士半裸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油光,他们双手紧握碗口粗的鼓槌,齐声高呼着号子,奋力擂起了数十面牛皮战鼓。“咚咚咚——咚咚咚——”的鼓声震天动地,雄浑激昂,如惊雷滚过旷野,连礼台上的赵文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他从礼台高处放眼望去,只见东岭坡下,漫山遍野皆是背嵬军的黑色旌旗,猎猎作响,如乌云蔽日;近万骑兵清一色黑盔黑甲,胯下战马神骏非凡,嘶鸣不已,整支军队阵列严整,横平竖直,气势如虹,一股凌厉无匹的杀气充盈于整个山谷,连当空的艳阳都仿佛被这股杀气所慑,光芒黯淡了几分。

  “西宁背嵬铁骑,果然名不虚传!真乃虎狼之师!”

  “壮哉!壮哉!有此精兵猛将,何愁燕云不复,天下不平?”

  “我大宋神威远播,当震慑四方蛮夷,万邦来朝!”

  台下的文武百官大多只听闻背嵬军的赫赫威名,今日亲眼所见其军容之盛、气势之雄,无不为之震撼折服,纷纷交相赞叹,神色间满是自豪。赵文基亦被这等雄浑磅礴的气势所慑,心中激荡不已,热血翻涌,感慨地说道:“这就是我大宋的背嵬铁骑吗?军容整肃,气势如虹,果然名不虚传!”

  曹佾微微俯首,恭敬地说道:“此乃陛下的精兵,是大宋的柱石,是守护江山社稷的万里长城。”

  赵文基顿时精神一振,胸膛微微挺起,语气豪迈激昂:“不错!是朕的精兵,是大宋的万里长城!有此雄师,朕必能收复燕云,一统天下!”

  丁谓在一旁看了曹佾一眼,心中暗自鄙夷:这般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话,也只有他说得出口,脸不红气不喘。丁家世代书香门第,诗礼传家,自命清流,向来不屑为此等趋炎附势、迎合上意之事。而曹佾虽出身开国功勋曹家,却是旁系子弟,少年时家境贫寒,尝尽世间冷暖与人情世故,早已习惯于不拘小节,懂得审时度势,迎合君王心意。因此,无论是先帝赵玉炎还是如今的官家赵文基,虽明知曹佾多半是个权倾朝野、心机深沉的“奸臣”,可心里对他却并无太多恶感,反而觉得他通透识趣,懂得揣摩上意,用起来顺手舒心。

  或许,这就是两人最大的差别所在——一个坚守本心,不屑逢迎;一个审时度势,左右逢源。

  忽听震天的鼓声骤然停歇,山谷间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唯有风吹旌旗的猎猎之声。西宁大营阵中,一骑快马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出,马上将领身着玄铁战甲,腰悬圆月弯刀,身姿魁梧挺拔,如一座移动的铁塔。到了礼台之下,他猛地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长嘶一声,随即稳稳落地。将领翻身下马,单膝点地,双手抱拳道,声若洪钟,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臣,西宁大营副都指挥使李云盘,参见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云盘话音方落,身后近万背嵬军将士齐齐拔出腰间战刀,刀刃映着日光,寒光凛冽,刺人眼目。众人齐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浪直冲云霄,久久回荡在东岭坡的山谷之间,气势磅礴,撼天动地。赵文基热血沸腾,只觉得浑身气力充盈,一股豪情壮志油然而生,他鼓足嗓门,用尽全身力气喝道:“众将士平身!”他的声音虽不及李云盘雄浑有力,可在万人寂静的山谷中,却清晰地传遍四方,连站在最远端的军士亦能隐约听闻。

  “谢皇上!”众将士齐声应和,声音震天动地,随即缓缓起身,依旧保持着整齐划一的阵列,气势丝毫不减。

  大押班王永禄上前一步,尖着嗓子,用太监独有的尖利嗓音长吟道:“宣——西宁大营副都指挥使李云盘觐见!”

  “臣尊旨!”李云盘站起身来,硕大的身躯在这一刻竟显得甚是灵活。他俯首躬身,迈着稳健的步伐,一路小跑着登上礼台,那略显笨拙却不失恭敬的模样,让一旁的丁谓忍不住莞尔。

  台下的文武百官心中却满是疑惑与不解:按常理,代表西宁大营晋见官家、接受凯旋嘉奖的,理应是兵部尚书兼西宁大帅狄青,或是大营都统制高尽忠,怎么会是副都指挥使李云盘?这无论于情于理,都有些不合规制,着实令人费解。可眼见宰执大人与枢密使均神色如常,毫无诧异之色,连官家也一副早已知晓的模样,众官员虽心中满腹疑窦,却无一人敢冒然出声询问,只得将这份疑惑暂且压在心底,静观其变。

  曹佾目光扫过远处的西宁大营将士,锐利的眼神在阵列中搜寻片刻,却始终没有找到狄青的身影,不由得微微摇了摇头,心中暗忖:木已成舟,狄青啊狄青,你性子太过执拗刚直,战功赫赫却不肯居功,执意让李云盘出面领赏,这般错失在官家面前彰显功绩、提升声望的良机,又有何意义?若换成自己,管他这份战功从何而来,只当是提升声望、巩固权势的大好时机,绝不会这般轻易放弃。不过话说回来,也正因狄青是这等刚直不阿、不慕权势的性格,没有太多心机与野心,他能进入军机处,王、毕两家才勉强能够容忍。论起玩弄权术、朝堂博弈,这位沙场宿将,还差得远呢。

  赵文基按照事先备好的文稿,对李云盘说了一些勉励嘉奖之词,无非是赞扬他治军有方、作战勇猛,为大宋立下汗马功劳之类的套话。而后在李云盘的陪同下,亲自走下礼台,检阅背嵬铁骑。这是天子独有的殊荣,彰显着君对臣的信任与恩宠。曹佾与丁谓并未跟随,两人走下礼台,各自派系的官员纷纷上前围拢相迎,相互寒暄问候,阵营分明,泾渭清晰,隐隐透着一股朝堂之上的派系之争。

  此前赴西宁处理边务的三位尚书大人及所属数十名官员,如今也已回到百官之列。曹佾目光锐利,扫视之间,敏锐地察觉到,经过西宁一行,堂弟曹序与韩琦之间的矛盾似乎更深了,两人擦肩而过,连眼神都未曾交汇,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张力。不过这也并不令人意外:曹序这些年一直是曹系官员中的二号人物,深受曹佾器重,如今身为礼部尚书,权势日盛,本以为吏部尚书之位唾手可得,却没想到突然冒出一个韩琦,凭借着过人的才干与先帝的赏识,不仅夺走了吏部尚书之职,如今更是进入军机处,成为朝中六重臣之一,地位隐隐在他之上。曹序心中有所怨气与不甘,亦是人之常情。

  过了近一个时辰,赵文基才检阅完毕,回到观礼台前。按照朝中礼制,他今日只需接受大军凯旋朝拜,不必亲自接见大漠诸部可汗,自有礼部官员按流程接待。因此,他向曹佾与丁谓询问了几句后续安排,便下旨起驾,返回汴梁。而边军不可随意进京,乃是大宋铁律,西宁大营八千背嵬铁骑便在东岭坡就地驻营,李云盘、杨文广等一干将领,只带着各自的亲兵卫队,随同官家一同回京。

  汴梁城内,百姓们早已听闻大军凯旋、蛮夷来朝的消息,个个欢欣鼓舞,将北城门官道两旁围得水泄不通,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作为数朝古都,汴梁城内至今仍流传着不少几百年前万邦来朝的传说。今日前来朝拜的虽是几十个蛮族可汗,有的部落甚至还不满千人,但在礼部的刻意宣扬之下,寻常老百姓哪里懂得其中细节?只看到大军之中,那些身披裘皮、高鼻深目、长相略显凶恶的回纥人,一个个低眉顺眼,对大宋天子俯首称臣,心中无不感到振奋与自豪。待到赵文基的御驾经过时,百姓们更是不由自主地纷纷拜倒在地,齐声高呼“万岁”,声浪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赵文基坐在御驾之中,听着耳边震天的欢呼声,看着道路两旁拜服于地的军民百姓,心中激荡不已,自进京即位以来所受的种种束缚与郁闷之气,一扫而空。他生平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身为天子的无上荣光,心中涌起一种不枉此生的豪迈与满足。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宋时谋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