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飞!”晋爸稀罕地叫起来。
“叔叔!”肖飞抬头接应着。
晋爸看到了他红红的眼睛,预感事情不妙。
“爸,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晋儿过来说。
“开完会闲着没事干就回来了,你们这是?”晋爸茫然地说。
“我们?”晋儿眼神躲躲闪闪地说,“没……没事。”
“没事。”肖飞低声附和着。
“没事进屋再坐会儿,跟叔叔说说你那沙棘。”晋爸就是如此落落大方。
肖飞又回到屋子,坐在堂屋的沙发上跟晋爸唠着,晋儿沏来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肖飞捂一杯在手里,感觉到了些许温暖。
“新品种怎么样了?这都第四年了,有成效吗?”晋爸一只手端起茶杯,摇头吹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吸了一小口说。
“试种的十亩长势不错,去年中秋前后也挂了果,果子大还无刺!”肖飞越说越来劲,“基地的幼苗也达到了造林条件,可一次性满足千余亩的造林需要。”
“那不赶紧种?”晋爸唾出嚼在嘴里的茶叶,高兴地说。
“还得再等等。”肖飞放下杯子详细地说,“国家扶持‘水土保持’项目建设,沙棘种植正好在该范围内,只要我的项目通过政府审核,就可以申请部分款项和贴息贷款,现在《项目可行性研究报告》已经递交政府办,就等着县长盖章放行了。”
“哦!哪位县长?”晋爸说。
“新调任来的金副县长。”肖飞说。
“是他呀!”晋爸的眼神暗淡下来。
“怎么了?”晋儿坐在爸爸身边疑惑地问。
“这个金副县长是出了名的刁钻、刻薄,找他办事比登天还难。”晋爸悲观地说。
“别说办事了,我连他人影都逮不着,就见过一面而且还是在公众场合。”肖飞扫兴地说。
“不为民办事,选他干吗?”晋儿愤慨地说。
“人家有后台呀!你们是不知道,金副县长他……”晋爸兴起,开始八卦金副县长,从官场背景、仕途发展、家庭情况一直到生活作风,面面俱到、滔滔不绝,肖飞和晋儿听得津津有味。
15
不知不觉到了晌午。
晋妈拎着一条猪肉回来。
“呦!包饺子吗?”晋爸逗笑说。
“这不快过年嘛,村里亲戚宰了口猪,说村里的猪喂粮食长大,肉质放心,味道也更鲜美,带上一些放在妈那里,让咱们吃的时候过去取。”晋妈说完瞟了肖飞一眼,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冷冷的态度和晋儿的一样,她没有说话,只是勉强地咧开嘴角冲肖飞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朝厨房走去。
晋妈就是这样一个人,性格耿直,喜直来直去,不会绕弯子,也压不住事儿,心里一变扭立马会表露在脸上。
肖飞识眼色,站起来说:“叔叔我有点事,得走了。”
“都中午了,吃了饭再走。”晋爸挽留着说,“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赶上你阿姨给包饺子,正好前两天下属送来几瓶好酒,陪叔喝点。”
晋爸打开一个储物柜,从琳琅的高档礼品中取出一瓶53度正宗茅台。
通过这个柜子,肖飞第一次亲眼见证了官场的潜规则,心不由咯噔了一下。
听到客厅里的对话,晋妈沉不住气从厨房出来,对晋儿说:“妈忘记买韭菜了,你去买些来。”
“阿姨,我去吧。”肖飞表现说。
“不用,就让晋儿去,你坐,坐下喝茶。”晋妈面无表情地说。
晋妈的举动让肖飞心里很是不安,他忐忑地坐下,颤抖地喝了一口热茶,压压惊。
果不其然,晋儿前脚刚走,晋妈后脚有动作了。她使劲给老公使眼色,晋爸迫于压力欲言又止,难为情地摇着头。
晋妈鄙视了他一眼说:“肖飞呐!你跟晋儿认识这么年长了,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想耽搁你,也不想骗你……”
“阿姨过奖了,但是耽搁……骗?”肖飞听不懂。
“实话跟你说吧,晋儿就要订婚了……”
“不要胡说。”晋爸打断老婆的话。
“谁胡说了,晋儿都把人领家里来了。”晋妈嘴不留情。
“那能说明什么,他们那是自以为是……”
晋妈凶煞地瞪了他一眼,晋爸就不再说话了,足以看出晋妈在家中的威严!
晋妈主导着事件的发展,说:“肖飞,你和晋儿都老大不小了,按理说感情问题我们是不能做主的,但婚姻不是儿戏,婚姻只会让合适的人在一起,你明白阿姨的意思?”
肖飞不傻,怎能不明白!他恳求地说:“阿姨我会努力的,会让晋儿幸福的。”
“幸福?呵……”晋妈淡然地笑着说,“不是阿姨说你,看看毕业这两年你都干了些什么?有意义吗?你连自己都照顾不了,怎么照顾晋儿?怎么给她幸福?没有经济来源,让我家晋儿跟你喝西北风去?”
“过火了啊,差不多得了!”晋爸实在忍不了了说。
“不是吗?指不成让晋儿养着他?”晋妈情绪激动,不管不顾地说。
“什么话呀?日子不是两个人过得嘛,肖飞又不是懒惰的人。”晋爸说。
“光勤快管用吗?你说说你,够勤快的吧,在单位当牛做马,兢兢业业,一辈子只混了个科级,而且还是有名无实的。”晋妈口无遮拦,大大咧咧地说。
提到过去,晋爸气就不打一处来,他生气地说:“你这人还讲不将理,当年要不是你弟娶媳妇买房缺钱,你死活逼我挪用公款留下党内污点,我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晋妈不甘示弱,狡辩说:“能怪我吗?权利在你手上,怪你滥用职权,怪你愚笨不会做假帐!反正我不管,我就是不要女儿再受我这般委屈。”
“你委屈?”晋爸无奈地说,“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说说,嫁给我的这些年我是缺你吃了?少你穿了?还是给你气受了?平时不讲理我都能容忍,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了。”
“我不讲理?我得寸进尺?”晋妈更觉委屈,拍着大腿哭诉着为妻为母的不易,“你个没良心的,我为你生儿育女,起早贪黑照顾你们一对老小……”
晋爸折服了,沉默地点燃一支烟,狠狠地吸着,像在发泄无言的苦闷。
事件的发展明显跑偏了,肖飞想插嘴,但不知道该偏向哪一头,也痛心地莫言了。
“怎么了这是?我才出去一小会儿!”晋儿提着韭菜回来,看到家里乌烟瘴气的,跺着脚着急上火地说。
“对不起!是我给你们添乱了。”肖飞哽咽地说,泪水夺眶而出,他迅速站起来,擦过晋儿的肩跑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