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儿！”
宝儿惊呼一声，飞身过来扑倒在地，做了水荇的肉垫。
“媳妇儿，你摔疼了吗？”
水荇恍恍惚惚爬起来，闷声不吭去捡水桶。
木桶不经摔，有一只出现了裂痕，已经不能用了。
水荇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拾起另一只匆匆往河边跑。
宝儿赶紧追上去：“媳妇儿，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摔疼了，你为什么哭？”
水荇抹掉眼泪，本想敷衍宝儿一句，一眼瞥见胡二抱着大刀立在路边，就改主意了。
“是很疼，”她摸着自己的胳膊，没管汹涌而出的眼泪，“公子让我赶紧烧热水，我一着急，就摔着了，这越急就越办不好事，两只木桶让我摔坏了一只，这可怎么好啊？”
“不哭不哭，我给媳妇儿吹吹。”
宝儿果真捧着水荇的胳膊，轻轻地吹起来。
“媳妇儿别哭，木桶摔坏了就摔坏了吧，二大爷会箍木桶，请二大爷箍一只新的，二大爷不要钱。”
水荇白他一眼：“不要钱也得给钱，这是本分。”
“嘿嘿，我听媳妇儿的。”
宝儿挠挠头发，接过木桶，飞快地往河边跑，一边跑一边大喊：“媳妇儿等我，我去打水！”
“宝兄弟真疼弟妹呀，”胡二嘿嘿笑，“我看宝兄弟最近说话流利了不少，弟妹，再过一两年，宝兄弟再瘦一瘦，看着就跟正常人没啥区别了。”
最近已经不止一个人跟水荇这么说了，水荇听了自然高兴。
她谢过胡二，先去找细白布，回到灶房宝儿已经开始烧水了。
有了宝儿的帮忙，一大锅热水很快就烧好。
水荇自己提不动，又是宝儿帮忙提到厢房门口。
“公子，这桶水很沉，要不要让宝儿送进去？”
“不用不用，你们再去抬一桶来，这一桶怕是不够用啊。”
水荇的心已经沉得不能再沉，胸口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姐姐到底流了多少血，用一桶水来清洗还不够！
再次送水过来的时候，刚刚那只木桶已经空了，门口的花丛中，被泼了一地的水。
水荇一瞥，心就几乎从胸口跳出来。
是血水！
那美女樱娇小的花瓣上，沾染的是血水！
她站都站不稳了，不等申姜吩咐，拉着宝儿匆匆离去，不一会儿功夫又送来一盆水。
不知送了多少水来，美女樱的血水才被冲刷掉。
“够了够了，”申姜的笑声很放松，“不用再送水了，你去忙吧，哦对了，你还会做什么点心？现在有了新鲜的羊乳，你会不会做带骨鲍螺？”
水荇忍着眼泪拼命点头，一想屋里的人看不见，赶忙压着声音道：“会做，奴家在书上看到过，想来多做几次，就会了。”
“那你去做吧，夜里记得炖些鸡汤来。”
水荇应诺，带着宝儿匆匆离开。
“媳妇儿，你怎么走这么快？”
宝儿追上来，拽住了水荇的胳膊：“什么是带骨鲍螺？是吃的吗？申公子在屋里做什么？在驱鬼吗？怎么那花丛中那么多血水？”
水荇顿住脚：“你看见了？”
宝儿赶紧压低声音：“媳妇儿，你也看见了？那是鬼的血水是不是？我们看见鬼了吗？”
水荇想哭又想笑。
可不是嘛，卫慈姑已经死了，那被申姜藏起来日夜折磨的人，不是鬼又是谁？
“是鬼的血。”
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把眼泪给憋回去。
“带骨鲍螺也是给鬼吃的，这只鬼最爱吃带骨鲍螺，可惜带骨鲍螺很难做好，也没几家卖这个东西的，她的妹妹和弟弟都很喜欢吃，每次买到带骨鲍螺，这只鬼只舍得吃半只，剩下的全留给弟弟妹妹。”
宝儿越听越糊涂：“媳妇儿认识这只鬼吗？鬼也有弟弟妹妹？那鬼的弟弟妹妹也是鬼吗？”
“我瞎编的。”
水荇淡淡笑了笑。
鬼的弟弟妹妹嘛，当然也是鬼。
哥哥卫骁是孤魂野鬼，她这个借尸还魂的人，也是鬼啊。
一家子都是冤魂，只是有冤无处诉罢了。
宝儿却当了真，等麦芽来送饭，他端着饭碗，一边吃一边说给麦芽和胡二听。
“申公子在屋子里头做法呢，在收鬼！那鬼流了好多血，我和媳妇儿都看见血水了。”
麦芽又好奇又害怕：“真的吗？相公，你是不是在骗人啊？鬼会流血吗？”
“我不骗你！”宝儿生气了，“不信你问媳妇儿，真的有鬼！”
水荇点点头：“宝儿说的是真的，那只鬼真的流了好多血。”
血水是肯定瞒不住的，申姜过后必定会怀疑他们二人，不如就扯到鬼身上去。
对面的胡二捧着饭碗嘿嘿笑，一会儿看看水荇，一会儿看看宝儿，那审视的眼神让水荇很不舒服。
“是鬼就好，是鬼就好。”
他嘴里重复念叨着几句，忽然站起身来：“三七小哥，你回来啦。”
三七身后跟着巧英她娘王氏和巧英她爹，两个人用板车拉着一车肉，是处置好的羊肉。
“有饭吃，饿死我了！”
三七扑上来先抢了一碗饭，往嘴里扒拉了几口。
“小哥还是先去给公子送饭吧。”
三七一顿：“公子还没用饭？”
水荇一张小脸脸色苍白，神情惶惶不安：“我不敢去送，我……我和宝儿看见鬼了。”
“什么？”
三七被一口饭给呛住了，掐着胡二的膀子直翻白眼。
“哎呀我的娘呀！”王氏“嗷”一声大叫，“这是撞鬼了！撞鬼了才翻白眼！”
巧英爹胆子小，王氏才刚喊，他竟然把板车一扔，抱头就跑。
“你们跑啥呀！”宝儿站起来吼，“他不是撞见鬼，鬼在里头呢，申公子已经把鬼给收服了，我和我媳妇儿亲眼看见的。”
他不说还好，一说，那王氏叫得更欢，一路尖叫着跑回村去了。
“是鬼就好啊，”胡二又莫名其妙说了一句，“捉鬼挺好的。”
三七在咳了半天无果之后，被麦芽用棍子狠狠敲了一顿，终于把那口米饭给喷出来了。
“你们见到那只鬼的样子了？”
他脸色惨白，倒好像是真的撞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