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走了几家绣庄,掌柜的一看是双面绣观音像,先是眼睛放光,而后便依依不舍地将水荇给请出去。
最后一家绣庄的掌柜好心提醒水荇,让水荇去隔壁县城试试看。
这跟水荇预料的结果一样。
掌柜的十分可惜:“大娘子偏偏得罪了杜家六小姐,这就不好办了。”
水荇挑眉:“那杜家的小姐就这么霸道?杜家老爷难道也不管吗?”
掌柜的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听说呀,杜家要送这位六小姐进宫,走了绥阳县君的路子,是板上钉钉的事,以后杜家的富贵荣辱可都系在这六小姐身上了,大娘子说,杜家能不宠着这位六小姐吗?”
水荇眸光微冷。
恐怕杜家走的不仅仅是绥阳县君的路子,还搭上了申家这条船吧?
申皇后这么快就拢不住燕平的心了?
不然的话,申家怎么会把别人家的女孩子送进宫里去。
抱着观音像走出绣庄,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街边商铺渐次掌起灯笼,在地上晃出一圈又一圈灯影。
路过一家点心铺,水荇进去买了盒红豆酥,才出门,就被人捂嘴拽住,往旁边的小巷子里拖。
水荇慌得拼命挣扎,一抬腿,顶到那人的裆部。
那人惨叫一声,手上一松,水荇挣脱开来,头也不回往大街上跑,一边跑一边喊救命。
“快拦住她!把她给我抓回来!”
身后传来杜芊芊的吼声,水荇恍然大悟,原来是杜芊芊找人要害她!
没跑几步,身后人就一把拽住她的头发,重新将她拖回了小巷中。
“魏水荇,你还敢跑!”
杜芊芊狞笑着靠近,一把掐住水荇的脖子:“我警告过你了,你若是得罪我,我杜芊芊就会让你走不出这绥阳县!”
她手劲儿极大,水荇被掐得喘不过气,双手双脚都被人按住,想挣扎却动弹不得。
“落到我手里还想跑?做梦吧!”
杜芊芊笑起来天真烂漫,眉间的那颗朱砂痣给她平添几分风情。
明明这么好看的姑娘,所作所为却是恶魔行径。
水荇眼前开始模糊,意识渐渐消失。
真的好不甘心啊……
“杜芊芊!”
这声音听着有几分耳熟,水荇努力去想却想不起来,脖子上的压迫感陡然消失,她重新恢复喘息。
凉风接踵而至灌入她的咽喉,呛得她直咳嗽,胸口也火辣辣地疼。
趴在地上咳嗽了好一阵子,水荇才慢慢找回自己的五感。
“魏娘子!”
有人将她抱在怀中,焦急地唤着她的名字。
水荇本能地抵制那人的怀抱。
“魏娘子,是我,杜万里,我来迟了,叫你受苦了。”
水荇缓过神来,挣脱出杜万里的怀抱,贴着墙根站着,捂着胸口喘了好久,才觉得气息匀溜了一些。
“多谢杜公子搭救。”
她才一弯身,杜万里慌忙将她扶起:“这都是我这不成器的妹妹惹出来的乱子,该是我给魏娘子赔不是才对,魏娘子还要谢我,我真的是无地自容了。”
“哥!”
杜芊芊发狠跺脚:“你怎么能把这件事怪到我头上来!明明是她!
上次她到咱们家来,几句话惹得祖母对姨娘大发雷霆,罚姨娘跪在东院门口,叫那些小人笑话,你不知道姨娘有多伤心!
今日遇见她,我就想到哭晕过去的姨娘,恨不得打死她给姨娘出气!”
“住嘴!”
杜万里狠狠瞪着杜芊芊。
“祖母罚姨娘,是因为邱姨娘不懂规矩,冲撞了母亲,与魏娘子有何相干?你小小年纪不学好,非要学那强买强卖的行径,买卖不成,竟然出手伤人!若不是下人来报,你可知你今日会惹出多大的乱子来!”
杜芊芊撇撇嘴:“死一个村妇罢了,能怎么样?阿姜哥哥最喜欢我,就算我闯了祸,他也能摆平,不像哥哥,总是对我这么凶。”
“你还敢胡说!”
杜万里朝着杜芊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杜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还不赶紧过来给魏娘子赔不是!”
这一巴掌用的力气着实不小,杜芊芊一时都被打懵了。
半晌才捂着脸呜呜地哭:“杜万里,你竟然打我!你是不是忘记自己到底是从谁肚子里爬出来的!姨娘那么疼你,你却不肯为姨娘出气,你这就是不孝!”
杜万里脸色越发冰冷:“你怕是病了,净说些糊涂话,来人,把六小姐带回去,关进偏院治病。”
“你、你敢!”
杜芊芊花容失色,一连退了好几步:“我要去找阿姜哥哥,有他在,你不敢把我关进偏院!”
杜万里不为所动,朝自己的小厮点点头:“去吧,把今日之事告诉老爷,老爷和老太太自有定夺,但记得要把我的话带到,就说无论老爷和老太太怎么处置杜芊芊,都要先把杜芊芊关足一个月。”
“杜万里,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啊,放开我!”
杜家的小厮抓住杜芊芊,竟如同抓麻袋一般,把她堵住嘴扔进了马车,丝毫不因为杜芊芊是小姐,而对她手下留情。
“让魏娘子受惊了。”
杜万里再次给水荇作揖赔不是:“家人来报,说是魏娘子绣了一幅绝佳的双面绣观音像,我家老祖母月底做寿,她老人家喜欢拜观音,我正愁不知道何处去寻寿礼呢,可巧就遇见了魏娘子,真是老天爷都在帮我。”
水荇淡笑几声:“我手艺拙劣,恐入不得杜公子的眼。”
她嗓子依旧疼得很,说几句话都很费劲。
早有小厮从地上捡起了包袱,将里头的双面绣奉给杜万里。
“好!”
杜万里双眼发光,连连称赞:“魏娘子不要妄自菲薄,我杜家经营此道多年,我见过好多南面来的双面绣,但却只有一人的绣品,能与魏娘子的比一比。”
“此人便是巧夺天工黄春喜黄大娘子,不知魏娘子可曾听说过?”
水荇怅然。
她何止听说过啊,她的双面绣,正是师从黄春喜!
而这位黄大娘子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堂伯母,也是促成她和周兆山婚事的媒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