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可真讨人喜欢。
傅景衍喊他来,不是叙旧。
陈伯做过的事情,他一点都没忘。
要不是看在曾经他在傅家做了那么多年,陈宁又对他忠心耿耿的份上,傅景衍不可能让他好好地待在外面,早就让他和温浅一样进了大牢。
“你回去吧。”傅景衍对温冬的试探已经完成,没有任何要和他讲话的心思。
见傅景衍的表情出奇的凝重。
陈伯担忧不已,更没介意他没回答自己的问题。
自从出事后,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他本就是佣人。
千万不能再生出主人家的心思来。
主人家说什么,他就只需要服从就好。
就和他的儿子一样。
但陈伯还是有想说的话,一定要说完,“少爷,您对老奴的恩情,我没齿难忘,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报答您和少夫人今日对我的宽宥!”
能让小小姐给他推汤碗,这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心里,也就更加觉得对不起那两个没能出生的小少爷。
傅景衍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回吧。”
他现在,一心扑在温冬身上。
对她没有说谎,而是真的失忆的事情,产生了那么一点点信任……
两次了。
当他用两小只去威胁她的时候,她都拿命和他拼。
温冬是一个很在乎孩子的人。
可她却不记得大星星和小星星的忌日,现在,还能泰然自若地给陈伯示好……
可现在,不仅她在给陈伯示好,就连两小只都对他很客气。
那种客气,是完全不认识对方的客气。
什么情况下,会让她连当初牵连大星星和小星星性命的人都不记得。
只能是……
她真的失忆了。
那岂不是代表,这么多天以来,他都冤枉了她。
可是……
医院的检查结果怎么说?
他不放心,迅速上楼,再次拿出随便先生那部手机,设置好变声软件,直接给她拨了过去。
温冬这会儿已经躺到了床上休息,为了不让孩子们觉得她伤势重,特地下楼去吃这顿饭已经给她累到了。
现在又来了电话。
她原本不想接。
一看又是那位随便先生,想来人家是讨债的,只能摁了接听。
那头的声音怎么说。
像是年轻人,又比年轻人沉稳,沉稳中又透出一种类似电音的东西似的,听起来怪怪的。
但她没多想,清了清嗓子摁了接听,“您好。”
生怕别人误会她吞了他的投资款,没等那边多说,她赶紧自报家门,说明了下自己失忆的事情。
那边的人明显顿住了。
“你失忆了?”
“对。”温冬道,“要不是您联系我,我还不知道有您的存在,要是您不介意,可以把咱们之前合作的合同发我一份吗?
说出来怪不好意思的,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也害怕被骗。”
毕竟每一笔投资款都不是小数目。
三年了。
她三年没有给过投资人回报,资金数肯定也不会少。
她现在单独还夏繁星的钱已经够吃力了,不能再在没有任何合约的情况下给自己揽债。
傅景衍顿了一下,很快道,“合同我发你邮箱了。”
“抱歉,以前的邮箱我不知道密码。”温冬说出现在的邮箱,“您发到这个上面。”
话讲到这里,傅景衍心中的愧疚已经超过了对温冬失忆的质疑。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是随便先生的事情,温冬并不知情。
如果她没有失忆,她没必要连随便先生都隐瞒。
他还说苏煜承该死。
事实上,他比苏煜承更傻,更该死!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怎么就没想到用这个身份来试探她。
是他太不信任她了。
在苏煜承提出检查以前,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她会有真失忆的可能!
陈伯也好,随便先生的身份也好。
都是经过这次追车事件之后,他对她的怀疑有所松动,才肯用心去想的法子。
“随便先生,您在听吗?”温冬见那头没了声音,忙喊道。
“在。”傅景衍现在没心情和她继续通话,“等你确认邮件之后,我们再谈。”
他不敢给她知道他的身份。
只能继续披着随便先生的马甲和她交谈。
深夜。
傅景衍的车子驶离了别墅。
他是去见在医院的时候,苏煜承带去的那名脑科医生。
他现在有很多细节要问。
他和医生交谈了大约有两个小时,越说,傅景衍的心就越沉重,“这些话,你白天为什么不说。”
脑科医生愕然,他就是个医生,不是钻傅景衍心里的蛔虫。
“我当时说的很清楚,她的大脑没问题,但是……”
但是,傅景衍当时行动太快。
直接否认了温冬的一切,要将她赶出帝都。
有些话,脑科医生自然觉得没必要再说。
说来说去,都是傅景衍的错!
是他太莽撞,是他对不起她,是他不肯相信她!
傅景衍撑着长桌,几欲撑不住身体。
最终,还是长吸一口气,将他和医生的谈话内容好好总结了一下,“也就是说,如果确认她失忆,但是大脑又没有任何损伤可以造成失忆,那就只有另一种解释。”
他蹙眉,吐出那个结论,“她被人……催眠了。”
从医院出来之后,他没有立刻回家。
而是把车停在路边,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
苏煜承听说消息之后来寻他,一敲开车窗,险些被里面的味道呛了个半死。
“阿煜。”傅景衍瘫坐在座椅上,两指之间夹着余灰未尽的香烟,就那么颓废而荒唐地看着他,一遍遍的喊,“阿煜。”
他错了。
是他做错了。
错的离谱的那个人是他!
是他!
其实他和温冬之间的问题一直都很简单,只是他,从不肯相信她。
“我的爱真廉价。”口口声声说还爱她,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甚至一再害她受伤。
一再让她陷入危险!
烟灰袅袅,像是无形的蚕丝一样,紧紧勒住他修长的手指,然后,慢慢收紧,慢慢收紧。
忽地掉落,在他手面烫出一抹殷红。
“我都知道了。”苏煜承现在也很自责,“是我没考虑周全。”
他一直站在三年前,温冬失踪后,傅景衍颓废而痛苦的立场之中去看待忽然回到帝都的温冬。
却从未想过,他和傅景衍,实际上都是先入为主。
他们看似不在意司琪的话,但实际上,早已深受其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