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映蓝。”那个叫做映蓝的少年抬手将庚帖投掷进玉壶，夜绯雪实在忍不住了转过头去，小鹿乱撞地盯着少年俊朗的侧脸。
那样好看的侧脸，夜绯雪还是第一次见。虽然脸上的冰霜足以冻得周围寸草不生，但是那蒲扇一般的睫毛盖下来的阴影，让夜绯雪忍不住想伸手覆上摸摸。
她确实也这么做了。
冰冷的手覆上苏映蓝的眉眼，确是手尖有些许温热。
夜绯雪能感觉他明显一愣，继而用力地打掉她的手，留下一句“请自重”便冷漠地离去了。
确实不是他。
如若是他，只会温柔地笑着说，“夜姑娘，你摸我作甚？”然后抓着她的手，将她拉入怀中，诉说着久别不见的笑意。
但是，为什么眉眼之间的星辰，那么想像。为什么，就连名字也都一模一样。
她想冲上去拉住他问个究竟，但是想到刚刚她所做的事情，确实再没脸皮上去拉着他。
“小雪儿，投个庚帖要这么久？”墨染青从怀中掏出刚刚在街市中买来的瓜子不顾周围人的嫌弃在大庭广众之下磕了起来。
“很久吗？”许是心不在焉，夜绯雪向着墨染青的瓜子袋随手一抓，却抓住了一片衣角。
转过头去，那个蓝袍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但是那眼神，仿佛要将她撕碎一般。
“误会，误会。”夜绯雪讪笑地缩回手手来，拱了拱墨染青，“你看你后面那个少年，像不像苏映蓝？”
墨染青便装也不装转过头死死地盯住后面那个淡漠的人儿，半晌他道，“胡说，小蓝儿才没他好看。”
“……”
吃你的瓜子吧！夜绯雪剜了他一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诸位侠士，这次不仅夺了首位的人有着无上的光荣，还有我沈家前段时日在离海寻得的一本《仙籍》所赠。”沈苍瞳的话让原本底下一片沉寂的各家子弟登时沸腾起来。
那可是《仙籍》，几乎是所有习武修仙之人梦想得到的一本秘籍，相传是那云岫山上老仙着笔而著，在相传过程中丢失了。
“嚯，难道这云岫山真有仙人？”夜绯雪不置可否地看向墨染青。谁知墨染青对此根本没有兴趣，自顾自在那磕着他的瓜子。
“金陵盛会试剑比武第一场，轩芜苏府苏岚秀，对者，水月蓝家蓝零。庚帖散家刘宇。”
哗——底下的人嘘声一片，谁不知那轩芜的野狼苏岚秀，虽然是个姑娘家，打起架来丝毫不虚一些男人。
而那水月蓝家蓝零，更是以暗器著名的大世家。
一个马背上光明正大的将军世家，对一个在阴影中伺机而动的暗杀家族，这样的比试，莫不是太过针尖对麦芒了些。
似乎所有人都无视了那个投庚帖的散家，的确面貌平平，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
“真有意思，轩芜秀秀姑娘家家，来这打打杀杀做什么。”夜绯雪笑道，尽管忘了她自己刚刚还往那玉壶里投过庚帖。
云岫战台上，三方割据，规则与五年前是一样的，只管使出全身解数，结果是死是伤一笑泯恩仇。
只是那规则多了一条，勿夺人灵力。实话说就算留了一条命，夺了那人修炼多年的灵力，倒还不如一刀把他杀了呢。
话说的虽然在理，但是夜绯雪听到这条规则的时候只觉得非常刺耳，好像是说给她一个人听的一样。
“轩芜苏岚秀。”
“水月蓝零。”
“散家刘宇。”
各报了姓名之后，三个人提着自己的武器箭步冲上台去。
苏岚秀一柄缨红长枪，在雪光的反射下咄咄逼人，寒气刺骨。
而那蓝零握着两柄轻巧的袖剑，上去就与那苏岚秀打了个照面，两个人都被对方的气力震退了几步。
许是对散家的不屑，苏岚秀和蓝零看都没看刘宇一眼，兀自交战起来。
那一刻，刀光剑影，长枪瑟瑟。
只见刘宇不满地操着大斧向苏岚秀砍去，苏岚秀一个侧身抬起脚，瞬间就将他踢出几米远。
好巧不巧，刚好出界。
没有人为了那散家惋惜，只是一双双眼睛紧盯着过招的两个氏族。
“好俊的枪法。”夜绯雪忍不住赞叹道。
除了她姐姐苏映秀，她还是第一次见有这么轻巧又自如的枪势，没想到苏岚秀这么年轻就练成了这等枪法。
可惜如果那苏映秀若不是战死还在世的话，说不准也能在这大放光彩。
“没什么好看的，那蓝零，哪打得过苏岚秀。”墨染青轻笑道。
尽管众人都觉得他们打的难舍难分不分上下，然而墨染青却一眼看穿，连带着旁边的夜绯雪也跟着笑起来。
“谁能跟在马背上长大的将军相拼呢。”果不其然，打红眼的苏岚秀一挑枪，直直将枪尖刺入蓝零的腹中。力道把握惊人的恰当，使他无法动弹却不伤及性命。
人群中一阵骚动，像是在为苏岚秀喝彩，又像是在嘘着蓝零。
这么一个大男人，却被一个姑娘家打得惨败，水月蓝家的脸可能都要丢尽了。
不知不觉间比武已经过半，见还没叫到自己的庚帖夜绯雪觉得无聊透了。
正想离开去那山崖边吹吹风，就听见沈苍瞳那苍劲有力的声音：“浮雪夜家夜长留，对者流云宁家，宁航。庚帖散家苏映蓝。”
夜绯雪急忙止住脚步，往台上望去。
夜长留似乎注意到了夜绯雪的目光，略微侧过头朝她使了个眼神。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夜家的家主夜留香淡漠地坐在席上，连一眼都没往这里看。
在他眼中，这些还不如他家宅里的字画好玩。
而苏映蓝似乎随着夜长留的目光一起看了过来，那目光清冷得让夜绯雪打了个哆嗦。
这样清冷的眼神，不禁让夜绯雪好奇，他是不是经历过什么惨淡的变故。
“浮雪夜长留。”
“流云宁航。”
“……”
到了苏映蓝，反倒不报姓名，甩起手中的清霜剑就向宁航掠去。
台下的人又闹腾了一顿，大多都在说这散家一点礼貌都不知，哪怕是死在了这比武台上都没有人会为其惋惜。
“砰——砰——砰”那清脆的剑响声，只有上等的寒铁铸剑才会有这么好听的碰撞声。
然而区区一介散家，就能持有不输氏族大家的好剑，不禁让底下的看客认真观摩起他们的战斗。
游离在夜长留和宁航中的苏映蓝似乎毫无压力，侧身抵挡和近身快攻行云流水，连夜绯雪看了都不进沉迷其中。
那样的剑法，不再是厮杀，而是真正的玩弄。
没错，苏映蓝的剑，将夜长留和宁航，玩弄在鼓掌之间。
“小雪儿，那剑，可是清霜？”墨染青的话给人听了去，人群一阵沸腾。
“清霜剑？那岂不是君合子的门下？！”
“君合子不是三年前就闭关不再过问世家俗世了吗？”
“那这少年拿的清霜剑……”
君合子的名号夜绯雪倒还是听过的。
传闻中那样仙风道骨的人，称为仙人也不为过。可是不知为何他三年前突然宣布紧闭山门，不许门下子弟再在浮世上出现。
当然也有许多忍受不住常年在山上的日子，卸了剑去了字号来这江湖打闯。
而那清霜剑，便是君合子门下一直供着的一把清冷宝剑。它通体雪色，寻常人一碰便会被寒气侵蚀，五脏六腑俱冻得僵硬。
而那映蓝既能自如地使用清霜剑，不是君合子的门下还会是哪路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