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陈铁山开始熟悉正规军的运作模式。
和他想象的不同，国军的装备确实比黑风寨要好一些，但也好得有限。步枪大多是老式的汉阳造，机枪更是稀罕物件，整个师也没有几挺。
更让他失望的是军官们的素质。
“陈营长，你们这些土匪出身的，就是不懂规矩。”参谋长刘文斌阴阳怪气地说道，“行军打仗可不是山上那套，得按照军事条令来。”
陈铁山强忍着怒火：“请刘参谋长指教。”
“指教不敢当，就是提醒你一下。”刘文斌得意洋洋，“在正规军里，一切都要按规矩办事，不能像以前那样胡来。”
这种明里暗里的排挤，陈铁山几乎每天都要遇到。
有些军官看不起他们的出身，总是找茬挑刺。有些则是担心他们抢了自己的风头，处处设置障碍。
最让陈铁山愤怒的是一次战斗。
那天，师部接到情报，说有一股日军要经过某个山谷。李云龙决定设伏歼灭这股敌人。
按照陈铁山的建议，应该在山谷两端设置阻击阵地，形成包围圈。但刘文斌坚持要按照教科书上的方法，在山谷中段设伏。
“陈营长，你们这些土匪就是喜欢胡来。”刘文斌不屑地说道，“正规的伏击战术，就应该这样打。”
结果可想而知，日军发现了伏击圈，立即组织突围。由于没有在两端设置阻击，大部分日军成功逃脱。
更糟糕的是，在追击过程中，由于指挥混乱，陈铁山的副营长张大牛为了掩护其他战士撤退，被日军的机枪打成了筛子。
看着张大牛的尸体，陈铁山的眼睛红了。
“都是你的错！”他冲着刘文斌吼道，“如果按照我的计划，大牛根本不会死！”
“你说什么？”刘文斌也火了，“一个土匪出身的，也敢质疑正规军的战术？”
两人差点打起来，最后还是李云龙出面调解。
但这件事让陈铁山彻底看清了现实。
在正规军里，不是有本事就能得到认可的。出身、关系、派系，这些都比能力更重要。
那天晚上，陈铁山一个人坐在营房里，想了很多。
他想起了黑风寨的兄弟们，想起了那些牺牲的战友，也想起了自己当初的理想。
加入正规军，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
正在这时，李老凿走了进来。
“大哥，你还好吧？”
“没事。”陈铁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大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李老凿坐在他旁边，“其实兄弟们都看出来了，你这段时间过得不开心。”
“是吗？”
“当然。以前在山上的时候，你虽然也有烦恼，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愁眉苦脸过。”
陈铁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老凿，你说我们的选择对吗？”
“不知道。”李老凿很诚实，“但我知道，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兄弟们都会跟着你。”
这话让陈铁山心中一暖。
是啊，不管在哪里，只要兄弟们还在，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谢谢你，老凿。”
“谢什么，咱们是兄弟。”
第二天，陈铁山找到了李云龙。
“师长，我想申请调到前线去。”
“为什么？这里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我觉得在后方待着，发挥不了应有的作用。”
李云龙看了他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好，我批准你的申请。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一年后，如果你还想回来，我随时欢迎。”
陈铁山点头同意。
一年的时间，足够他想清楚很多事情了。
前线的生活比陈铁山想象的还要艰苦。
他们被分配到了最危险的侦察任务，经常要深入敌后收集情报。装备简陋，给养不足，伤亡率极高。
但陈铁山反而觉得这样的生活更真实。
至少在这里，没有人会因为你的出身而看不起你。大家都是在刀尖上舔血的人，只有本事才是硬道理。
“营长，前面发现日军巡逻队。”侦察兵小王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报告。
“多少人？”
“大概一个小队，十几个人。”
陈铁山思考了一下：“绕过去，我们的任务是侦察，不是打仗。”
但就在他们准备绕行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枪声和哭喊声。
“怎么回事？”
小王爬到山坡上观察了一下，脸色变得很难看：“营长，日军在屠杀村民。”
陈铁山的心一紧，立即爬上去查看。
山坡下面的村子里，日军正在进行惨无人道的屠杀。男人被集中在村口枪杀，女人和孩子则被赶进房屋，然后放火焚烧。
“畜生！”李老凿咬牙切齿，“营长，咱们救救他们吧！”
陈铁山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作为一个中国人，看到这样的场面，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但理智告诉他，现在冲下去就是送死。他们只有二十来个人，武器装备也不占优势。
“营长，求你了！”小王跪在地上，“我老家就是这个村子，我奶奶还在里面！”
陈铁山看着山下的惨状，内心在激烈地斗争。
救，很可能全军覆没。不救，这些无辜的百姓就要死在他眼前。
“妈的，拼了！”他终于做出了决定，“所有人听令，准备战斗！”
“营长…”
“没有什么营长不营长的，老子今天就是要救人！”陈铁山检查了一下武器，“记住，目标是救人，不是杀敌。打完就撤，不要恋战。”
战斗很快开始了。
陈铁山带着人从山坡上冲下去，趁着日军不备，一阵猛烈射击。
几个日军当场被击毙，其他人立即寻找掩护反击。
“快去救人！”陈铁山一边射击一边指挥。
李老凿带着几个人冲进村子，开始营救被困的村民。
但日军的反击也很猛烈，他们很快就组织起了有效的防御。
“营长，敌人火力太强，我们撤不出去！”
陈铁山看了看形势，确实很不乐观。日军已经占据了有利地形，而且援兵随时可能赶到。
“老凿，救了多少人？”
“十几个，但还有很多人被困在房子里！”
就在这时，一颗手榴弹在陈铁山身边爆炸。巨大的冲击波把他掀翻在地，左臂被弹片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