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火库的爆炸余烟还未散尽，黑风寨里已经炸开了锅。
“你们看，这是什么！”李老凿从麻袋里掏出一支崭新的三八大盖，擦了又擦，“这枪真是绝了，比咱们那些破家伙强多了。”
“子弹也多，光迫击炮弹就带回来三十多发。”孙老三蹲在弹药箱旁边，一脸得意，“这下鬼子要哭了。”
院子里围满了人，所有人都兴高采烈地讨论着这次行动。有人数着弹药，有人擦拭枪支，还有人已经开始商量怎么花这笔“横财”。
赵德胜走到陈铁山身边，压低声音：“兄弟，这次干得漂亮。鬼子现在肯定气疯了。”
陈铁山没说话，只是看着远处的山林。他脑子里想的不是胜利，而是接下来的麻烦。炸了军火库，毁了据点，这等于在鬼子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以日军的脾气，绝不会善罢甘休。
“铁山哥！”苏晚晴端着碗姜汤走过来，脸上带着喜色，“你们辛苦了，快喝点热的暖暖身子。”
陈铁山接过碗，喝了一口，味道有些苦。
“怎么了？打了胜仗不高兴？”苏晚晴察觉到他的异样。
“没什么。”陈铁山把碗递回去，“你去忙吧。”
苏晚晴站在原地，想说什么，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
赵德胜拍了拍陈铁山的肩膀：“想什么呢？”
“在想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陈铁山点了根烟，“这次闹得太大了，鬼子肯定会报复。”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赵德胜毫不在意，“咱们黑风寨又不是没打过硬仗。”
陈铁山摇摇头，没再说话。他知道赵德胜说的有道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种不安的感觉一直缠绕着他，挥之不去。
天刚蒙蒙亮，被解救的百姓们就要下山了。
陈铁山站在寨门口，看着这些衣衫褴褛的乡亲。他们大多数人身上都有伤，走路都打晃。有个老太太拉着陈铁山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恩公啊，要不是你们，我们这些老骨头就交代在鬼子手里了。”
“别这么说。”陈铁山扶住老太太，“都是中国人，应该的。”
“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一个中年汉子握着陈铁山的手，用力摇了摇，“就算豁出这条命，我们也报答你们。”
陈铁山点点头，没多说什么。他让李老凿带人护送这些百姓下山，还给了他们一些干粮和盘缠。
送走最后一个人，陈铁山回到聚义厅。大家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有人甚至提议今晚开宴庆祝。
“老大。”陈铁山找到赵德胜，“我有些话想说。”
“什么话？说吧。”赵德胜正在分配缴获的物资，头也不抬。
陈铁山犹豫了一下：“咱们黑风寨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这话一出，屋里安静了几秒。
赵德胜抬起头，看着陈铁山：“什么意思？”
“我是说，咱们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陈铁山组织着语言，“现在是打鬼子，等鬼子走了呢？咱们还做山匪？”
“那你想怎么办？”孙老三在旁边插了一句，“投降当兵？”
“不是投降，是正经抗日。”陈铁山说，“咱们现在虽然也在打鬼子，但说白了还是散兵游勇。真要跟鬼子正面对抗，这点人手根本不够看。”
李老凿刚从外面回来，听到这话笑了：“铁山兄弟，你这是吃了炸药还是怎么的？咱们在山上好好的，干嘛要去受那些约束？”
“就是。”有人附和，“当兵得听人指挥，哪有在山上自在。”
陈铁山知道说服这些人不容易，但他还是想试试：“你们想过没有，鬼子迟早会打到这里来。到那时候，光靠咱们这点人和装备，能守住吗？”
屋里又安静了。
赵德胜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铁山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咱们黑风寨的兄弟都是苦出身，有些人手上还有人命官司。投了军，人家未必收。”
“我不是说现在就去投军。”陈铁山解释，“我是想让大家训练起来，至少要有正规军的样子。真到了那一天，咱们也能拿得出手。”
孙老三撇撇嘴：“训练？怎么训练？咱们又不懂那些。”
“我懂。”陈铁山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
众人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笑。
“铁山兄弟，你该不会是在军队待过吧？”有人调侃道。
陈铁山没理会这些笑声，只是看着赵德胜：“老大，给我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如果大家还觉得没用，我就不再提这事。”
赵德胜看着陈铁山，眼神复杂。他能感觉到，陈铁山不是在开玩笑。
“行。”赵德胜点点头，“就按你说的办。不过别练得太狠，弟兄们受不了。”
陈铁山露出这几天来第一个笑容：“老大放心。”
散会后，陈铁山一个人走到后山。苏晚晴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苏晚晴站在他身后问。
陈铁山没回头：“因为必须这么做。”
“是因为我吗？”苏晚晴的声音有些颤抖，“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该留在山上？”
陈铁山转过身，看着苏晚晴。月光下，她的眼睛湿润了。
“晚晴，你是个好姑娘。”陈铁山说，“但是我不是好人。”
“我不在乎你是什么人。”苏晚晴上前一步，“你救了我，我就认定你了。”
陈铁山摇摇头：“你不懂。”
“那你说，我哪里不懂？”苏晚晴的语气里带着倔强。
陈铁山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这世道太乱了，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我不想害了你。”
“那你就让我自己选。”苏晚晴盯着他的眼睛，“我愿意跟着你，不管去哪里。”
陈铁山别过头：“你下山吧，跟着那些乡亲一起走。外面总比山上安全。”
“我不走。”苏晚晴的语气很坚定，“除非你亲口说不要我。”
陈铁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那句话。他只是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
苏晚晴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眼泪终于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