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海走后,季宛白在外婆的病床前守了很久。
外婆一直睡着,好像刚才那一刺激,真的让她老人家耗尽了所以的力气,所以才需要加倍的休息,来补足体力。
她的脑子一直回想着刚才在外面与周若海的对话,季宛白觉得周若海的话是真的,在对待外婆这件事上,他的态度跟那天在慕宅完全不同。
“小白……”就在季宛白呆愣之际,慕老太太虚弱的声音穿了过来。
外婆醒了!
季宛白立刻叫来了医生,给老太太检查了一番,确认她没有了问题才离开。
“小白,你怎么来了?后天不是要开发布了,现在不忙?”老太太的笑依旧和蔼,语气中带着担忧的责怪。
事实上,她刚才只是在昏倒前隐约听到了季宛白的声音。
季宛白回答:“不忙呢,今天很早就下班的,明天下去最后看一下检查工作,后天大家严阵以待,全力以赴!”
“那就好,那就好,外婆给你加油打气!”谢老太太笑得灿烂,如果不是刚才的事情就发生在季宛白眼前,她都看不出来外婆在强撑。
刚才的话,她都听到了,可是外婆没有提起,她要说么?
“对了,小夜的奶奶怎么样?”谢老太太突然问道。
季宛白回神,她知道之前两位老人家见过,好像是聊得很不错:“还好,回家后心情好了很多。”
前几天,他们回去吃饭的时候,季宛白就看得出来,当然是在周若海出现之前。
“那就好,我跟慕老太太之前聊过几次,后来她出了事以后,她的情绪就不太好了,我去看过她两次,她也不理人。”谢老太太无奈的摇着头。
“外婆,您别放在心上,奶奶她……”
季宛白以为,那是奶奶应该是心情低落极了,被唐泽军父女气得瘫痪又……
所以,自然也没有办法应付客人。
“放心吧,我这么大年纪了什么没见过,年纪越大越怕失去,那老太太也是好强了一辈子的人,以后的日子只能坐在轮椅上,仰视着别人的滋味,谁都不好受!”谢老太太说话的时候,从那耷拉这的眼皮里折摄出的眸光顿了顿,落在眼前白色的被子上,若有所思。
季宛白的心突然一沉,她看向还在失神的老太太,突然觉得心酸。
自从外婆住院以后又何尝不是如此,除了每天看护陪着她走几步,那是日常的锻炼,多数的时间都是卧床休息,去做检查和治疗都是坐在轮椅里,被护士推着走的。
何尝不是仰视……
“外婆……”
谢老太太一抬头就看见外女儿眼眶里的泪光盈盈,连忙收声换了个欢快而高昂的语调:“哎呀,外婆也就随便一说,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对我好的很,我看着他们都乐呵乐呵,而且我能走呢……”
“丫头,别乱想,外婆就是想多陪陪你,怕你以后日子不好过,不然我才不找那老太太玩呢!别乱想!”谢老太太怕季宛白难过,悄无声息的转换了话题的重点。
季宛白不由的蹙眉:“奶奶对你态度很恶劣?”
“也没有啦,也就是不见我,说想自己呆着。”谢老太太说道。
但后面也说了不少她的好话,遭遇到这种事情,心情不好都能理解。
那天,季宛白在医院里跟谢老太太聊了很久,等到她要休息了才离开,她也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陪着外婆了……
这天晚上,季宛白回到南之港,慕黎夜加班,说是有个应酬,所以晚点回来。
她一个人随便吃了点,就去了米若嘉的家里。
书房内的某一个角落里,她盘腿坐在地上,昏暗月光的从拉不紧的窗帘倾斜进来,她看着眼前那个玉兰花的锦盒,神情黯淡。
微凉的指尖触摸到许久未见的印章上,那不明亮的月光照在上面,像是打上了一层重重的阴影,华光不现。
“外公,妈妈,我今天听到的事情都是真的么?”季宛白不敢去问外婆,可人总有无法磨灭的好奇心。
是真么?
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的,谢兰玉是深爱着他的夫妻顾薪海的,她一直以为在徐玉芬出现以后,他们的父母是琴瑟和鸣,恩爱无比的一对。
可是……
周若海今天说的话,打碎了她的一切……
“我跟她正式分手才三个月,她就嫁给了季薪海!”周若海的在她耳边的不断的炸开。
在她的记忆里,小时候季薪海是把谢兰玉捧着手心里的,她记得有一次顾薪海为了给谢兰玉买她爱吃的蟹黄烧麦,电闪雷鸣的大雨天也要坚持出去,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湿了,只是那一份烧麦被他紧紧的捂在怀里。
但那时候谢兰玉也只是淡淡的接过食盒,让他去楼上洗澡,小小的季宛白那时候还为父亲打抱不平,后来他们的感情越来越好,她觉得她妈肯定是被感动了,可是又不好了,徐玉芬出现了……
季宛白看着眼前的印章,锦盒,那些妈妈留下的小玩意……
“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变,到底……到底又是谁变了?”她仰起头看向窗外,眼角不知不觉有大朵的眼泪溢出:“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种强烈的挫败感和无力感在她的身体里撺掇,她觉得自己好没用,明明是父母的孩子,却好像一点都不了解他们……
黑夜如狱,深沉的夜空被浓重的雾气弥漫,像一根根粗壮的玄色栏杆把她的心箍得好紧好紧,紧的像是要喘不过气。
迷茫、疑惑、压抑、负疚……像是看不见的钢筋水泥,把她紧紧的捆绑着……
谁对谁错,谁是谁非,谁又都对不起谁?
她告诉自己,逝者已矣都过去了,去还是忍不住的想,忍不住的想去探究更多……
“知道我给你带好吃的所以不睡?”门口传来一阵动静,接着男人的的声音踏着轻松的语调,接踵而来。
季宛白本来就坐在沙发上,望着夜空发呆,她只是稍微一侧头,就看见慕黎夜从站在玄关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