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伽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她纤细的手指搭在冯亓的脉搏上，闭着眼静静的听了一会儿，越听眉毛皱得越紧。
她之前给冯亓看过病，当然记得冯七少爷的脉象原本是什么样的，就算是有些虚火上升，也没有到现在这么严重的地步。
指尖微微加重了力道，他感觉冯亓的脉搏跳的异常的迅速，这是虚火内盛的典型现象。然而再不断变换按压的角度却能发现，对方年纪轻轻五脏却已经出现了颓势。
五脏俱衰而虚火上攻，这可真不是个好兆头。
冯冯亓一直在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面色凝重，他心中也猜到自己的情况怕是不好了。
他叹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说道。
“看你这个表情……我不用问就知道自己已经病入膏肓了。”
温伽抬眼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病入膏肓倒不至于，可是身体真的比我之前看过的要差很多。你这段时间是服了什么东西吗？”
她这话问得很有技巧。看上去似乎只是一个医生对病人病情的询问，可实际上她心中明白的而很，这十有八九是卡拉马丁的作用，只有那种禁物才能冯七少爷的身体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冯靖派冯亓来试探她，那她同，可以利用冯亓再试探回去。
或者这样说，如果冯亓真有背叛冯家投靠他们的意思，那么在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会如实的回答，告诉她是因为冯靖给他用了禁药。
可是如果他向她隐瞒了卡拉马丁的存在，那么冯亓这条路现在就可以断定已经是走不通的了。
果然，听她这么问，冯亓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
虽然之前已经打定了主意求助，可真到了关键的时刻，冯家从小给他灌输的家族观念还是起了不小的阻碍作用。
他想随便找个理由含混过去，可是当他抬起头看到那双幽黑却通透的眼，他忽然就想明白了。
如果他真的想得到救赎，这就是他唯一的机会，隐瞒和谎言只会搞砸他的生机。
“他们给我用了卡拉马丁。”
冯亓平静地说道。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如何组织一下自己的语言，半响之后才缓缓的开口。
“温伽，其实从对辈分上说，我算是你的表舅。”
“你母亲也是冯家的女儿，是冯靖的亲姐姐。不过如果冯靖已经找过你了，那我只有一句话，你千万不要相信他。”
说到这儿，他卷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胳膊上的一排伤痕。
“看吧，这就是卡拉马丁造成的。那是一种成瘾性极大的违禁成分。之前你见到的奚花素，只不过是卡拉马丁的伴生品而已。”
“冯靖就是用这种东西控制了许多人，一步步地成就了冯家的财富和地位，你根本不知道他这张网涉及的有多大。”
“所以你也对卡拉马丁上瘾了？”
温伽装作一副惊愕的样子，压低了声音问道。
冯亓点点头。
他并没有准备隐瞒自己的情况，他今天来是求医的，如果不跟医生说清楚病情的来龙去脉，那他真的是在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了。
“这东西不是我自己想用的，是他们给我注射的。注射一次就上瘾，然后除非再次使用卡拉马丁之外，就只能靠着缓解剂维持清醒。”
“缓解剂的效果并不好，我觉得我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我不想这样死掉，所以我想请你帮我个忙。既然你尝试过治疗奚花素，那么是不是也可以治疗卡拉马丁？不管能不能成功，我都求你试一试，我真的受不了了！”
听他这么说，温伽低下头，一脸的若有所思。
“你把这样机密的事告诉我，你就不怕冯靖收拾你吗？”冯亓听了这样的问题，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命都要没了，还怕什么收拾不收拾的？要是没有他给我注射卡拉马丁，我今天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指着手臂上那一排伤痕说道。
“看到了吗？这些都是发作的时候，我自己给自己留下来的伤口。即便是这样的疼痛也没有办法跟发作期的痛苦相比，我每一天都是活在地狱里。”
“温伽，不要再跟冯靖接触了。不管你和顾人仰之间发生了什么，你回到他的身边，把我跟你说的话跟他说一遍，然后告诉他，我愿意帮助他对付冯靖。”
“但是我有两个要求，一是你帮我治疗卡拉马丁，我不求你一定治好好，只求你至少尝试一下。第二就是让我离开国内，给我一个新的身份。”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复印的小册子，放到了温伽的面前。
“把这个拿回去给顾人仰看，他自然会明白。”
温伽低头看了看桌上的小册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写了一些数字和汉字，似乎是一本小账。
她示意钱礼将小册子收起来，然后有些茫然的看向冯亓。
“虽然不太明白你说的是什么，不过既然你有这个要求，我会帮你转交给阿仰的。”
事情到了现在这个阶段，她仍然没有松口承认自己已经知道了关于卡拉马丁和冯家的事。
她不确定冯亓这么做的用意。她和顾人仰曾经讨论过这个可能，但是两人都觉得出现的几率不大。
今天这样简单碰上小概率事件，这会让她忍不住的怀疑，事情真的会这么巧吗？
所以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你的病……”
温伽微微皱了皱眉。她脑中快速的掠过几个药方，不过都让她觉得不是很合适。
想了半响，又再次试过冯琦的脉，温伽找钱礼要来纸笔，一边沉思着一边写下了两个方子。
“你说的这个什么丁，我从来没听过。可是看你身体现在这个状态，明显就是五脏俱衰急火上攻，情况并不是很好。”
“我这两个方子，一个内服，一个是药浴。都是每日2次连用半个月，如果之后有机会你可以再联系我。”
冯亓郑重地将那几页薄薄的纸放进了怀里，瞬间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做出背叛家族的决定很艰难，但真正迈出这一步之后，他有觉得无比的轻松。
既然你们把我不当人，那我也没必要顾忌你们的利益了。虽然他也没指望温伽一下子就能把卡了马丁的问题解决，可是至少她还写出药方，总算是有了一线希望。
“对了，听说你周末要去冯靖家？”
听他这么问，温伽点了点头。
“没错，他说他是我的舅舅。这么多年我母亲家都没有其他的亲人，我想去看一看。”
“那你小心。”
冯亓郑重的说道。
“你这个舅舅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到了他家尽量不要吃喝，免得将来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