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精,你又怎么了?”
隐约间站在熟悉无比的小路上,天色正值黄昏,夕阳透过枝叶的缝隙斜撒下来,将本就不怎么宽阔的路面撒上了一层斑驳的光影。
这是温伽记忆中的家,忻城医科大学院内的一栋古董二层小楼,是父亲从医科大学一位已经退休的老教授手里买下的,为的就是方便母亲上班。
房子现在依旧在,但因为小院建设的缘故,门前这条林荫巷子早已被宽阔平坦的柏油路取代,对面不远处的空地也变成了学校综合服务楼。
已经消失的东西有出现在眼前,想来这些应该是她遗忘掉的那段记忆了。
看着面前这个有些单薄瘦削的少年,温伽的心情微微变得复杂了起来。
黑沉沉的眼,毫不掩饰的防备和漠然,虽然弯起却完全没有一丝笑意的嘴角,顾人仰以前是这样阴沉的孩子么?
只见对面的少年越发的不耐烦,英俊精致的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了厌恶的神色。
“你为什么总站在我家门口?你是傻了吗?自己家都会认错!”
温伽刚想解释,却发现身体并不受自己的控制。与其说她是在找寻失去的那段记忆,倒不如说是站在第三者的角度看一段电影,完全没有任何互动的可能。
然后,她听到了自己稚嫩的声音。
“我我妈妈.在里面呢,,,,,,我要找我妈妈”
小姑娘说的结结巴巴,似乎被这个恶犬一样穷凶极恶的小哥哥吓坏了,哆哆嗦嗦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那不是你妈妈,那是我母亲!”
恶犬少年恨恨的说道。
这小丫头长得虽然不难看,可却是个脑子有问题的,有事没事的总在自己母亲的面前晃,笨到连自己的亲妈都会认错!
哼!女生不但娇气,脑子还不灵光!
“爸爸说是伽伽的妈妈”
小女孩瘪了瘪嘴。
她也觉得怪怪的,但看到少年嫌弃的目光,小姑娘忽然觉得自己的自尊受到了伤害。
她有心想要大声的反驳一下,可是少年比她高壮又会欺负人,她实在是没有那个胆子,只能不敢甘心的小声嘟囔着。
见她又是憋了一泡泪的模样,恶犬少年也觉得有些头痛。
这丫头别的不行,说哭就哭的本事可是学的异常娴熟,偏偏人小嗓门大,只要她一放开嗓子就肯定会招来多事的大爷大妈们,母亲也跟着不高兴。
他就不明白了,明明自己才是母亲的亲儿子,为什么总是拼不过一个外面来的连自己亲妈都会认错的野丫头?
母亲倒是喜欢她的紧,总是要自己护着妹妹可他顾家目前就他一个孩子,倒是让他哪里弄出来个妹妹?
“哥哥,妈妈什么时候回来?伽伽想吃冰淇淋.”
小女孩看着脸色不好的恶犬少年,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吃吃吃,就知道吃,怪不得你变成了个小胖子!”
恶犬少年讥笑着说道。
不过他倒是没再欺负小女孩,拉起她的小胖爪子就朝着街角的冷饮店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教训她。
“只能吃一个冰淇淋球啊,你就是再撒泼打滚抹眼泪我也不会给你买第二个的.”
“哥哥真小气,一个球球吃不饱”
“那不是小气!你还真准备那冰淇淋当饭吃啊!吃多了你倒是过了嘴瘾,要是肚子疼挨骂的还不是我?我才不上你当哩!”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拉扯着消失在林荫道的尽头,看上去倒很是和睦亲近。
温伽的视角越并没有跟着小女孩一起离开,直到那两个身影消失,温伽却依然沉浸在惊讶之中。
她想起来了,小时候的确有段时间,她是和顾人仰是做过邻居的。
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余薇珊忽然就搬到了她家对面,她的样子和自己母亲吴悦一模一样,爸爸当时也是这么介绍她的,说自己要去出差一段时间,让她跟着“妈妈”住。
年幼的温伽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乖乖的答应了爸爸要好好听话做个乖小孩。
虽然她觉得这个妈妈和以前并不一样,可具体哪里不同却又说不出来,单纯的脑袋里完全想不明白这个复杂的事情。
直到顾人仰的忽然出现,小小的温伽终于找到了世界上另一个和她有一样想法的人。
少年是偷偷跑到忻城的,一进来就冷着脸不知道和“母亲”说了什么,然后这个叫人仰马翻的哥哥就住了下来。
她以前不明白,可是现在回头看过去,当初的困惑却一下子有如云开雾散一样的清晰。
那怎么会是她妈妈呢?
沉默寡言的就连笑都是勉强的样子,那明明就是余家大小姐余薇珊啊!
爸爸和妈妈结婚那么多年,应该也是知道那不是自己的妻子的。
可是为什么他却告诉年幼的自己,那就是“妈妈”呢?
温伽百思不得其解。
事实上,要不是少年顾人仰忽然出现在忻城,她到现在也未必能觉察出来这段记忆有什么不对,毕竟余薇珊后来的模样和自己妈妈吴悦简直毫无分别。
这是一出李代桃僵的好戏,如果没有顾人仰这个变数,这出戏码看上去是没什么问题的。
问题在于,爸爸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时妈妈在哪里?爸爸为什么要找别人来代替她,做出一副她还在家的假象?
那段时间中,爸爸到底去做了什么?
温伽忽然想起当初在西铁总部顾人仰办公室中看到的那几张照片,和余薇珊的合照想必就发生在这个时间了。
顾人仰那时候大概中学的样子,能一直保存着那些就东西,想必他对当年的事应该还是有着记忆的。
可是为什么.他们已经结婚了,成了彼此最亲密的人,为什么他从来没有向她吐露哪怕是一个字呢?
顾人仰究竟知道了什么,为什么要瞒着她?还是这其中有什么她不能知道的东西,是和她的父母有关?
越想心越沉,温伽只觉得脑中像是开了一个无底洞,黑沉沉的没有依托。
她看着那个早已停止演奏的八音盒,眼中的眸光越发的复杂。
这东西能唤醒自己的一段记忆,想必也是父亲安排好的。
父亲一共存了三个保险柜,这才是第一个,余下的两个八成也和当年的事情有关系,说不得也是自己上辈子死掉的原因之一。
事情的根源还是在忻城,看样子她得找个时间回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