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来到报警的李奶奶家门口,李大为上前敲门。
李奶奶在猫眼里看到身穿警服的李大为和陈新城在,这才开门。
李大为问:“是您报案说闹鬼吗? ”
李奶奶点了点头。
陈新城看了看四周:“李奶奶,您说说情况?”
李奶奶说:“我虽然胆子大,但经不起每天折腾,一到半夜十二点,都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凄惨地唱:我有一帘幽梦……”
陈新城说:“李奶奶,我们能进去看看吗?”
李奶奶说:“可以,我现在就想有个伴。孩子都在外地,为这点事儿也不能耽误他们上班不是?”
陈新城和李大为前后脚进门。李奶奶在身后一直絮叨个不停。
房子是一室一厅,看装修至少有三十年房龄,家具都已经掉漆, 地板也退去了颜色。客厅内,一台保养不错的老式电脑连着音箱在旧家电中显得格外醒目。
李奶奶说:“一开始我以为是外面店铺半夜放歌,就去市政府、环保局、工商局投诉。
结果工作人员在附近查了好多次,啥也没查出来,后来问了左邻右舍才发现,只有我一个人能听见。
开始大家都说我幻听,我就请邻居来我家,结果证实不是幻听,吓得邻居都不敢到我家来。所以我才意识到……这是闹鬼?”
陈新城去卧室、卫生间和厨房扫了一眼,李大为在客厅转了一圈:“李奶奶,这电脑……您平时还挺常用?”
李奶奶点头:“是我儿子教我跟他和女儿视频用。”
李大为看着电脑:“会不会是这电脑发出来的声音?”
李奶奶摇头:“我睡觉之前,都把它关机了。”
李大为问:“那您记不记得声音都是从哪传出来的?”
李奶奶想了想:“客厅里声音好像比卧室大很多。”
两人又把客厅反反复复检查了一遍,实在是没发现任何有嫌疑的物品。
李大为仔细看了看音箱,惊喜地说:“奶奶,您这音箱,平时关吗?”
李奶奶想了想:“不怎么关。音箱排插在下面,我腰不好,弯不下去。 ”
李大为说:“那就对了,音箱有蓝牙功能不小心连上了别人家的手机什么的,如果那个设备设置了闹铃,音乐声就会从音箱传出来。”
李奶奶看了看陈新城:“是吗?”
陈新城点头:“有这个可能。”
李大为弯下腰,关了排插的开关:“这样,咱们关了音箱,您看看今晚还会不会响。”
夏洁早早就等在高铁站出口,从人群里看到母亲和大姨,开心地招手。
大姨替夏母拎着行李,虽然六十多岁,却风度气质俱佳,一看就是能撑事的女人。
夏母一身轻松,挎着一个小包,老远就招呼:“小洁,你大姨来啦!”
夏洁赶快接过大姨手里的箱子,笑着说:“我妈给您添麻烦了。妈您真是的,大姨比您大好多,还叫大姨拖着箱子。”
大姨笑着说:“拖着还有啥分量?三妹,我把你平安交还给小洁了。小洁,照顾好你妈。”
夏洁愣住:“大姨您……”
大姨说:“我不是专门来送你妈的,而是来参加同学四十年聚会的。他们帮我订了宾馆,我先去那边,有空再回家。你们快回去吧。”
夏母羡慕地说:“看你大姨越老活得越潇洒,不像我。”
夏洁问:“大姨,您住哪呀?我开车来的,送您过去?”
大姨摇头:“不用。有人接我。”
话没说完,几个年纪和大姨差不多的女人叫着喊着过来,几个人搂着笑成一团。
大姨忙里偷闲回头:“小洁你们走吧,我没事。”
夏洁笑着和大姨打个招呼,拖着箱子带着母亲走了。
回到家,夏洁将做好了饭放在桌上,两盘菜,两碗粥:“妈,出来吃饭。”
叫了几声没有动静,夏洁便走进里屋:“妈,吃饭了。您说不太饿,我只熬了点粥。”
房间里漆黑一片,夏母侧身躺在床上,声音有点鼻塞:“你先放那里吧。”
夏洁劝母亲还是吃一口,伸出手来,搀了母亲一把,走到外面餐桌前坐下。
夏母喝了口粥:“小洁,咱们给局里提出来,给你换一个坐办公室的、清静的、不出外勤的工作吧?”
夏洁心里一沉:“妈,你为什么又说这个?”
夏母搪塞道:“我不是觉得你工作太忙,我自己在家太冷清了吗?出外勤,哪有什么下班时间,都是要随叫随到的。
而且……就咱们娘俩,没人保护你,怕你在外面受委屈。处处受气啊!”
夏洁说:“我会尽量抽空多回来陪您。您是不是又给我们单位的人打电话了?”
夏母索性不再掩饰:“对!我如果不打电话,你肯定不会把王守一他们逼你去道歉的事告诉我!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
夏洁急了:“妈,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干涉我的工作?”
夏母越说越激动:“这话也就是随便说说!你是我女儿,我怎么可能不管不问?
我才走了几天,你就被欺负了吧?就吴大夫这个事,要是我在,我肯定直接找她去!
这么多人辛辛苦苦帮她找闺女,她还挑理了?还有,王守一这帮人怎么非得让你去道歉,别人去不行吗?
他们当初在你爸灵前说的什么全忘了?以后我还不打电话了,我直接找他们去!”
夏洁连忙劝道:“妈,您可千万别去。您要去找,我马上辞职,坚决不干了。我们所对我挺好的。”
夏母一听更来劲了:“辞职?那更好啊!要不是你这孩子太倔,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当警察的。
小洁,妈妈没有你爸了,我不想自己唯一的女儿也倒在一样的地方!”
夏洁无奈:“妈,不是做警察就一定要牺牲的,大多数不也好好的?”
夏母说:“那你不要做外勤!我当初同意你做警察,一是咱家需要有一个继续跟公安口保持联系的人,二就是觉得可以做文职。”
夏洁说:“妈,不是文职武职的问题,当不当警察,当什么样的警察,都应该是我自己的选择。
但是因为爸爸的原因,太多人把对他的感情投射到我身上了!所有事情的出发点不是我,而是我爸!
爸爸是我心里一生的英雄,可是……我的工作、生活应该跟他有个告别!”
夏母突然哭起来:“你什么意思?!”
夏洁吓坏了:“妈,我这不是和您商量吗?您别哭啊!”
夏母抽泣道:“小洁,我真没想到你会说这个!当初我怀你的时候,你爸一心一意想要个男孩子。
他不是重男轻女,是想要个儿子能手把手教他当警察。可生下你,你爸就觉得你是他一直盼着的孩子,一下班就抱着你不撒手。
你爸过世以前,我趴在他耳朵上喊他,他嘴里一股劲在喊洁,洁……
他至死惦记着你。现在你却觉得他影响了你?那我呢?你是不是更嫌弃?”
夏洁低下头:“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求您——别管我!否则,我就离开这里!”
夏洁决绝的态度让夏母心里一震,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小洁,你到局卫生所帮我开点儿安眠药。”
夏洁心里难受:“妈,对不起,刚才是我的话太重了。 ”
说完,帮母亲熄了灯,疲倦地倒在自己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