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层的病房外，李大为坐在门口摆弄着手机，陈新城走过来看到这一幕，气不打一处来：
“李大为，让你跟他家属联系你怎么玩儿上手机了？”
李大为无辜地说：“师父，您能不能不要对我有偏见？”
陈新城说：“对你还需要偏见？”
李大为说：“师父，这大爷没有身份证，只有一个名字叫王建国。 您知道叫王建国在咱警务通里有多少？七十岁以上的有多少？”
陈新城不耐烦地说：“怎么那么多废话，说重点！”
李大为说：“好，说重点。我运气不错，经过我的运算排查，最后集中到十六个派出所。
我分别将他王建国……就是这老头的照片发过去，刚才屯后庄派出所给回电话了。
说有点像，不能确认，一是户籍照片太小，二是我拍过去的照片王建国闭着眼。”
陈新城没好气地说：“你不会拍一张睁着眼的？”
李大为无语：“那他也得睁眼啊！”
陈新城一听有点担心，要往病房里去：“还没醒？”
李大为连忙叫住他：“听我说完，那个王建国是被家人弃养了，没人管。派出所调停好多次，老头基本上是半独居半流浪。”
陈新城听完赶紧进屋，只见王建国躺在病床上，还在打点滴。
俩人站在床前，李大为说：“师父，你赢了，刚才大夫说他是肝硬化晚期。
这时，王建国迷迷糊糊地醒来，李大为凑上去：“您可算是醒了。”
王建国看看四周：“那娘们儿呢，让她给我付医药费！”
李大为说：“大爷，您这病，跟人家周女士没任何关系。 ”
王建国急了：“怎么没关系，都是她给我打出来的！”
李大为说：“医生说您这是肝硬化，得了估计有年头了。人家抓了你的脸，又没抓你的肝儿。”
陈新城喝斥道：“李大为！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王建国一口咬定：“就是她打我！要不我怎么会好好发病。”
陈新城连忙安抚：“大爷，您别激动，对身体没好处。您跟我们说一下，您家人怎么联系？”
王建国沉默半天：“我孤寡一个，没家人。”
陈新城，李大为互相看了看，沉默片刻，李大为小声说道：“大爷，您是住屯后庄吧？”
王建国愣住。
李大为觉得有戏：“您户籍登记，不仅有老伴，还有一儿子，对吧？要是您记不起，我们可以直接联系您的家人。”
王建国不吭声了。
陈新城、李大为直起腰，等着结果。没想到老头突然呜呜地伤心哭了起来：
“也不知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到老了，听说我得了绝症，他们就把我赶出来了……
你们以为我愿意讹人？我也是没办法！
我……真还不如死了，干脆让医生给我两片药，成全我吧！呜呜呜……”
陈新城，李大为看着他的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
“杨树，这事儿你怎么看？”
曹建军开着警车行驶在街道上，杨树坐在副驾，辅警小马坐在车后。
杨树还是不想多说：“我的看法不重要。”
曹建军有点小得意：“随便说说。”
杨树看了他一眼：“老头违规养狗不说，还装病。就这么让他回家，不追究一点责任，我觉得挺没道理的。”
曹建军摇了摇头：“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老头一把年纪了，这次是装病，下次要是真病了，咱们怎么办？
你看李大为他们，不知道得在医院耗多久呢。这耽误的时间，不知道可以办多少案子了。”
杨树据理力争：“可是，这样听之任之，他们岂不是更加蔑视法律法规？”
曹建军说：“杨树啊，理论是理论，现实是现实。咱现实就是解决问题，不是较真谁对谁错。解决矛盾，平息争端是关键。”
杨树眉头微皱：“可是我觉得是非对错这种事还是要清楚明白，不是一句现实就能给糊弄过去的。”
曹建军语气加重：“就刚才，你不糊弄？你要跟他们没完没了地讲道理，他们能走吗？
医院还能安静正常地救死扶伤吗？哪个轻哪个重？这你要学会掂量。”
杨树忍了忍，有点赌气：“好，师父，受教了！”
回到所里，听到处理结果，王守一大赞：“建军啊，处理复杂问题真是一把好手！ ”
杨树没想到所长会这么夸。
曹建军叹了口气：“哎，有什么用。小慧她姐夫的生意是越做越红火，我的压力大啊！”
王守一摇头：“什么有什么用？不是我说你，你别总是自己轻看自己。谁压力不大？你丈母娘又拿你俩比来着。”
曹建军一脸无奈：“就没停过。”
王守一语重心长地说：“建军，要我说问题在你。你要是总把他们比来比去放在心上，那叫什么？当正不正，反受其乱。”
杨树提醒道：“所长，那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王守义瞪了他一眼：“小孩子家家懂什么！什么当断不断？我说的是当正不正，正心的正，守正的正！”
杨树不啃吭声了。
王守一看向曹建军：“建军，你自己没有定力，时间长了自己都乱了！再说，有什么可比的？
他们都不想想，要没有我们警察保护着社会稳定和安全，他上哪挣钱去？”
曹建军不服，刚想开口，被王守一打断：“你要相信你就是一好警察，这价值没人能比！你在我们所里就是一宝贝，这谁能比？”
王守一说完扫了一眼杨树：“要比你跟杨树比，一个博士生，大好前途放着人家不选，就是愿意到基层当一个普普通通的警察，还虚心给你当徒弟，瞧瞧这境界，这才应该比。”
曹建军听着这话，怎么觉得味儿不太对，没等他琢磨过来，陈新城，李大为走了进来。
王守一没给曹建军机会，直接跟他俩打招呼：“新城回来了，我正等你俩哪。”
曹建军还想说：“所长……”
王守一拍拍他的肩膀：“先休息，找时间再聊。你要有定力，要自信，别瞎比。”
曹建军想反驳，王守一已经甩下他俩，把陈新城和李大为让进屋里。
三人坐下，王守一问：“摊上事儿？”
陈新城叹了口气，李大为到并不觉得又什么问题。
王守一说：“我刚跟屯后庄童所通了个话，人家很帮忙，说是那叫什么来着？”
李大为在旁边提醒：“王建国。”
王守一说：“对，王建国的医保，两年都没交保费。不过童所说，已经打好招呼做好工作，只要补交上欠款，医保马上就可以用。”
陈新城不满：“说得好听，人就是他辖区的，他把钱先垫上，医保能用了咱还犯啥愁。”
王守一安抚道：“不能这么说，毕竟人犯事儿是在咱这儿地界，怎么能推给人家？”
陈新城说：“不推就不推，就算交上医保，那也不是百分百报销吧？而且他得的是肝硬化，什么时候是个头？”
王守一也犯愁：“要么说……”
陈新城打断他的话：“回来时医院已经说了，明天再不把住院费交了，他们就把人抬到咱们派出所。”
王守一摇头：“那不能。”
陈新城说：“那你就得先把支票给人家押上。 ”
王守一说：“所里又不印支票。当务之急就是把他家人找到。”
陈新城说：“是要找到，但你说得先回所里跟你商量，汇报。”
王守一有点头大：“别急，你们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找他家属去。”
陈新城问：“医院要交住院费怎么办？”
李大为也不解：“我就想不明白了，凭什么非得咱们垫住院费？”
王守一黑着脸：“你闭嘴，我来想办法。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