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台毁,妖兽出世,整个六界皆如一炸开的烟火,散落得诚惶诚恐。
然而一切果真不出我所料,崇钺就这般成为了放出妖兽的罪魁祸首。
我一路跟着崇钺上至天界,从没有离开他半步,他有没有去触碰那诛仙台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可此次他一离开,诛仙台便被毁,其中缘由为何,定自是有着一番内幕隐藏其中。
天人两界连同鬼界与妖界都已经被那妖兽搅乱得不堪入目。
上古妖兽性急而易怒,暂无甚神明可降得住它,也就无法将它捉住重新封印,帝君本还可以依赖青离将之困住,可如今……他是没了一点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人界受以大难,到头来……天界也自免不了被一番摧残。
“你答应过我,不再窥伺天界,可此次又为何毁了那诛仙台?”青离裙角微漾,款款走来,可话语中却透着刺骨的冷然。
崇钺迎着她起身,脸上是叫我看不懂得复杂模样,“你身上余毒,可是除清了?”
“我在问你为何毁了诛仙台。”她出言即是难以抵抗的威慑,我也明白她的恼怒,此次会身处魔界,留在这里,为天道不容,都只是为了当时保住诛仙台,可如今……
崇钺蹙起眉,只淡淡答了几字,“诛仙台之事,与我无关。”
青离一顿,继而双眼紧盯住了崇钺如血般的赤瞳许久,方才松下一口气,移开视线,“果真不是你,那还有何人竟在你离开后毁了诛仙台呢?”
“你信我?”崇钺的眸中蓦然多了一丝欣喜。
青离一撇头便将他的神情落入眼角余光处,“为何不信?”
“诛仙台是在我走之后被毁的,六界所有,包括这魔界众魔人都觉我是……”
“那又怎样?”她一口打断崇钺的话,“我不是他们。”
她果真是不同天界众神那般容易疑虑顾忌的,她相信崇钺,就仅仅只是因为相信他。
可即便如此又能怎样,此事一出,她终究不能在魔界继续待下去。
“今日……我便要回天了,妖兽出世,我不可能置之度外。”她猛然说了这样一句话,令崇钺很是进退难制。
“你如今仙法尚未恢复,即便是回天了,又能怎样?”
“身为天界上神,怎可因一时困境扰了自身心性?出了幽冥深谷那么久,仙法也该要恢复了。”青离转了身,没再看崇钺。
我却知道,青离自己也定然明白出了幽冥深谷那么久,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无法恢复上神之身,虽不清楚是为什么,但她亦觉得,是时候去查清楚这件事了。
自然,也该连同着妖兽的事,一切解决。
不过此时此刻最重要的大概也不会是青离该往何处去,且不说她无法上得天界,即便她上得了,崇钺又怎可让她就这般离开呢?
“你此次回天界要只是为了除去妖兽,那么大可不必。”他在她身后猛地开口。
青离顿了顿,尔后扭头看他,“如果你是为了我……”
“不管是上古妖兽还是什么,只要是你所不喜的东西,本尊——都能将它的头颅带回来送你,此时你非要回天界,无非就是为了那妖兽,可你如今仙法全失,身上的伤亦没完全痊愈,本尊如何能放你去?!”他明白她心中所想,自然也就不会让她身涉险境。
“崇钺。”她忽然静下来,严肃得有些冷漠,“我们之间,本无瓜葛,九重天界之上,你我只是因一壶桃花酿才得以闲暇时聊上几句的酒友,我青离同你无其他任何关系,更不需你为我做任何事!”说完,她便欲转身离开,只是刚行两步,便被崇钺霸道拦住。
“本尊曾经说过,本尊盯上了你,你便再也逃不掉!倘若某一日……你我真的到了那生死搏斗之余,也只能由本尊……将你亲手了结!”
青离一愣,似在考虑他何时说过这等话。
而我……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那是崇钺早在青离醉酒时所说的话,她又怎能听到呢?
“如此,魔尊现在便可杀了我,死在你的手中,我青离也不算无用。”他淡淡笑着,这样的笑容,无非是在试着惹恼崇钺。
他猛地抬起手一掌击下,却在她的脸庞停住,好一会方才出声道:“本尊现在已经杀不了你了……”他将手收回,随口延伸至心脏处,“这里……以往从未跳过,静得好似本尊至出生之日起就没有心脏一般,可现在……可自从认识了你,可与你在那九重天上喝过一壶酒后,它便会跳了!这寂寥无尽的岁月里,头一回跳了。”
青离面色有些发白,或许她直到现在都没明白自己其实已经对崇钺动情了吧。
“它跳与不跳,你都不会死,无论是身为魔尊的你,还是上神的我,本就不该有心的,所以就是跳了,又能如何?”她依旧是往日的淡漠,只是眉头骤然蹙起,仿若被什么扎了一般。
崇钺不由苦笑一声,随后迎面从青离的身旁跨了过去,临那道身影消失前,终是开了口留下一句话,“本尊不会让你去对付妖兽的,你若是想离开魔界,那便待你仙法恢复了再说吧,想必那时……你去哪儿都无任何人可拦得住你。”
青离无奈,此时此刻的自己确然不能拿崇钺怎么样,可让她服软?那又是不可能之事。
谁料,崇钺刚走不久,便就有魔人来报,火神苍诀已在魔窟外等候,说必要见青离一面方肯离开。
好在崇钺并未限制青离的去处,恐也是知晓眼下没有仙法的她根本就逃不掉,遂她便回了那魔人的话,未能让他通报给崇钺,便出了魔窟。
“此时天人两界的局势如何了?”青离一见到苍决,便开口问起了妖兽的事,可见她在魔界中心系天人两界,是一刻也未松懈过。
苍决叹了口气,还没说话,便猛地跪坐在了她的身前,“阿离,人界……快完了!”
青离面色一僵,却也是闭口无言。
“现如今……除了你,天界真不知该找何人去除那妖兽了。”
青离仰首望了望天,明明白昼之时,却昏暗无色,转眸垂眼又看向苍决,“先前我随崇钺一起回了魔界,为何帝君还要派人杀我?他难道不知我此番作法是为何意么?”
苍决眸中闪过一丝怔然,却很快恢复了平静,“你去了魔界之后,我便一直吩咐小神们整顿天界,旁事……凌央说他会处理妥善,我便……”
“凌央?”
“说来……自那次后我便再没见到凌央,就连诛仙台被毁,他亦不成出现过。”
青离眉目冷然,却不曾对此事续以言说。
苍决看得出青离或许对他有了一丝怀疑,但稳了稳神,仍打算说下去,“可阿离……你我都了解凌央,他是绝不会做背叛你的事。”
“我知道。”她开口便答,对此毫无犹豫。
“不知为何,自从幽冥深谷出来,我的法竟到现在都未曾回归元神,此刻妖兽出事……”
“幽冥深谷的事,只要你随我一同去找帝君便可以了,我会替你将事情说清楚,幽冥深谷亦是随帝君之令而行,只要他说出放你出谷的旨意,你便不会受你幽冥深谷的一丝束缚了。”
回天界?
此时此刻么?
她回首看了一眼身后魔窟,她若走了,不知崇钺又要闹到何种地步,也不定还未出这魔界之地,便会被他阻拦住得吧,到时候,苍决定也脱不了干系。
“我此时,还不能走。”
“为什么?”苍决猛地站起身来,“可是因为崇钺?”
“他已知我要离开的心思,遂我只要一出这魔界,他必然会出现将我带回去。”
“那如若他拦不了你呢?”苍决蓦地露出一丝阴冷。
青离似有些疑虑,然现在已无心再去顾忌其他,“你有何办法?”
他手掌摊开,刹那一朵血色花蕊出现在了半空,那色泽确然鲜艳,却仿若艳丽得有些过头,见人看着移不开眼。
“这是什么?”她终是开口问他。
苍决嘴角微微上扬,轻笑一声,“这是炼狱的摄魂花,你若将此花碾碎在崇钺的宫殿中点着,他便会在即刻在魔界睡上好几日,这几日,你去哪儿他都无法阻拦,或许待他醒来之后,你也已恢复了法力,一切再不用迁就于他。”
她从苍决手中接过那血色花蕊,有些慌神,“魔尊崇钺并非一般仙魔,这花对他确然有用?”
“六界中,无论是谁,皆逃不过此花的摄魂之术,所以……阿离,你大可放心去点,如今乃是万分火急的时刻,我们没时间犹豫了。”
她看了苍决许久,似在心中思考着此事究竟该与不该。
然天际在一点点的便暗,这样的气息,着实叫人万分不安。
为了不被崇钺发现些什么,苍决将摄魂花交给青离之后便消失在了魔窟外。
我一步步的跟着青离,看她如今步伐着实有些沉重,我想这个时候,如若我是她,也定会将那花点着吧。
果真,她至大殿一眼便看见了卧在软榻上的崇钺,神情安逸平静,可眉角却好似有着一番微蹙,她想了想……终是没再犹豫,顺着殿旁的香炉,便将那花丢了进去。
我总觉得青离的心思是单纯的,也就是因为她的不喑世事才会有今日被苍决瞒骗到如此地步的时候吧。
只是当那时她发现后,可已然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