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缈儿已经从睡梦中醒来，我没有剩余的力再施法令她恢复记忆，但由于梦引之术的原因，她的思绪还是受到了些许的影响。
可这已经同我没有关系，闫卿城不需要我的帮忙，那么我觉着我亦没有必要多管闲事。
心里闷闷的很不是滋味，我欲驾云早些回到淮歌的府里去修养几日，不料却发现如今的我竟连驾云那点儿轻微的法术也使不出来了。
“师父……师父你不要丢下缈儿，不管你要缈儿做什么缈儿都愿意，求你不要丢下我！”我正转身预备从正门离开，却被顾缈儿自身后一把扯住，看了看我身上白如雪的长衫，想必她定是将我认成了洛尘渊。
我没有说话，只是心里难受的紧，倘若我当初什么都没做，她好歹还会无忧无虑的冲着我傻笑，可如今……我没能治好她的心智，还叫她想起了一些本不该想起的画面，而恰恰就在这个时候我却要撒手不管仍她命由天定？
这样遭天谴的罪一定会令我腰间的荷包里少去不少“福”的！
我本还在犹豫究竟是去是留，可当闫卿城一把握住缈儿的双手在她耳边轻轻劝说的时候，我再没了留下来的打算，她同我不一样，即便此刻再落寞也会有个人守在她的身边，而我不该是打扰他们的那个人。
离开罔城之前，我再次去了一趟雁山，或许是因为好奇顾缈儿昏迷后这里又发生了什么，也或许是还贪恋着雁山的美景。
山脚下还同记忆中的一样，没有一点儿变化，只是奇怪为什么每次走到这儿都身处落日之期？
别样的夕阳，别样的红，让我想到了顾缈儿曾丢出去的那件嫁衣，舞剑时曾落于台中的那一袭羽裳，还有江湖纷乱、官差追杀，以及牢狱受刑时的斑驳血迹。
不知不觉，她经历了那样多，夕阳也终将隐入山涧，仅剩下久不消散卷入云中的红光，似落在水中晕开的血滴一般美的摄人心魂。
我顺着山脚向顶端走去，痴痴的盯着那朵红云移不开眼线，仿佛一步步再次踏入梦中，看到了年幼的缈儿从我身旁走过，急急的朝着前方的白衣男子呼唤着：“尘渊，我好累，我们到底要去什么地方啊？”
他无奈回头，朝她淡淡蹙眉，“我同你说了许多遍，不得唤我尘渊。”
“可刚才你从那个坏蛋手里救我的时候，不是告诉他你叫洛尘渊吗？”
“那是我不想伤人，说出名号吓他的。”
“嗯？那你说你叫落尘渊是骗他的了？”
“我从不说谎骗人。”
“那你就是尘渊啊，我唤你尘渊，没有错的。”她笑的天真无邪，那时候的每一句话在此刻听来都叫我觉着异常稀罕。
从年少到成熟，从纯真到罪孽深重。
我幻想着她披上嫁衣随着洛尘渊一同跨过火盆走入洞房的场景，人都说出嫁的那日，女人是最美的，在我看来顾缈儿的红妆着实美过了那令我痴迷数日的夕阳景色。
不清楚走了多久，我终于登上了雁山顶峰。
首先映入眼帘的并不是梦境里见到的气派石狮腾云玉门，而是一片废墟，似是经历了一番天灾后又被人洗劫一清的废墟。
顾缈儿昏迷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那流传了百年代代传承下来的雁山，竟真的在那日之后毁于一旦了么？
我觉得我看到这些场景就已然腿软了起来，若是叫缈儿见了，她大概会彻底崩溃吧。
沿着那道废墟进去，我好不易才探好了方向，寻到了缈儿曾常常练剑的那个*，所有的桃花皆以枯死为泥，还立着的怕是只有那个顽强的雨亭。
想来这里已没有了什么可入眼的地方了，多看一眼也只是多给自己划到伤痕罢了，我叹了口气准备离开，一转身便见一道白光射入我的眼中！
我一怔，根本来不及躲，好在这是凡间的武器杀不死我，遂我只得闭上眼等着被那一刀封喉。
然就在此刻，身子一紧似是被什么狠狠握住，接着一倒，随着什么滚到了一边。
“这个时候，你连保护自己的法术都使不出了么？”闫卿城的声音蓦地在我耳边响起，带着异常少见的慌乱，我瞬时僵直了身子，扭头看着被我压在身下抱住我的男人，惊得险些说不出话。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尴尬一笑，“在闫府时，我不该同你那般说话的。”
我眨了眨眼，“你这是在向我道歉么？”
“或许是吧。”
我心里微喜，顿了一会，“那缈儿呢？你将她一人丢在府中了？”
“我们还是先将眼前的麻烦解决了吧。”他这么一说，我才想到去注视方才向我举刀的人，他正握着断了半截的长刀朝我们冲来。
闫卿城动作灵敏，迅速的抱着我滚了半圈才从地上站起身来。
“你们一定是明火神教的余孽，我要替师父报仇！”那一心想要用刀砍我们的男人如今披头散发，像足了一头发了疯的野兽，他口中不停喊叫着明火神教，不由令我心中一惊！
“你是什么人？雁山的弟子么？”我好奇问他，可还没来得及等他回答，便见他被身后之人当头一棒，打晕在了地上。
出手的人穿着同他一样的衣服，我虽没怎么见过他但看着眼熟像是梦境里在哪儿见到过的雁山弟子。
“对不起，师兄他现在神智有些受损险些伤了你们，我待他向你们道歉。”那人小心翼翼的扶起被他打晕的男子朝我们愧疚的低了低头。
随后便将我们带到了不远处一临时搭建的木屋中，他告诉我们，他叫於顷。
之后我才了解到原来他们就是经历了那场屠杀的唯一生还者。
“整个雁山自那场血斗后也只剩下你们两人了么？”
“那日的事到如今我都觉得是场噩梦，明火神教领上百名教徒闯上雁山大开杀戒，师父拼死亦未能保住雁山！”於顷双眼血红，瞳孔中的恨意和恐惧无一保留的映出我的眸中。
“明火神教那日，究竟发生了些什么？”闫卿城久后沉沉出声。
於顷咬了咬唇，提到那日浑身都在颤抖个不停，“我想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日！他们*师父断了一只胳膊，随后便带人血洗了整个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