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柔的幻境一破,我便脱离了她的身体回到了现实。
她很快就醒了过来,却好似只将那幻境当做了一场梦,有些事我很想问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睁开眼后,盯着我愣了好一会,方才小声向我问了一句,“我怎么会在这儿?”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才好,遂想了想小心试探道:“我们在集市上走丢了,我找了好久才发现你倒在了这里,你还记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她的眼神有些闪烁,虽算不上在深思什么,但也隐隐在顾忌着什么,“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面……你也在。”
我微微一顿,倏尔干笑了几声,“是么,那你倒在这里之前发生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又看了一眼身前空荡荡的草丛,那里似乎还留有几个被踩过的痕迹,她缓缓起身朝脚印处走去,猛地身子一颤,转身对我说道:“我想起来,是大哥!我看到了大哥!”
果然是他么!如今安陵逸笙不在府中,是杀江水柔的好机会,他又不能让安陵逸笙看出端倪,所以才用了这个法子!
只是他安陵家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此等少见的法术也会施用呢?
“大哥他……对我施加了幻术……为什么?”江水柔有些神伤起来,对她来说那是前几日还送了她东西的大哥,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为何如今会害她吧。
“还有……浅兮你……”她突然看向我,表情有些复杂,犹豫了许久才小心翼翼继续道:“如果那是幻境不是梦,为什么……你会在里面?”
我猛然愣住。
她——是察觉到了什么?
“你在幻境里告诉我,那一切都是假的,你要拉我出来……你……你究竟……”她一脸凝重的张望着我,没说一句话都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上几步。
看来,她是真的察觉到了!
我苦笑一声,这次就是想瞒,怕也是不可能,她有多害怕妖魔,在幻境里我也看得清楚,这个时候告诉她我是妖,无非是火上浇油吧。
想罢,我随着她退后的脚步,也退后了些许,“我并没有恶意,如果你怕我,我离开便是。”这也是此刻唯一能够解决事态严重的办法。
“等一下……”她却突然开口,“你并没有想伤害我,对吗?”
我着实不知该怎么回答,莫非我白浅兮做了这么久的好人,还没能消除他们的怀疑么?只是立在那看着她,沉默不语。
“你一直在帮我,那夜的雪狼妖,和今日的幻境,既然你不是平凡人,你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要进安陵府?”她也不算笨,还能看得出我并无歹意,或许可以说……我后来没了歹意。
看来这话一时半会还说不清楚,我叹了口气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我的确没有想过要害你们,至于进安陵府,一开始的确是我的目的,只不过后来……我觉得没了必要,是安陵逸笙怕你担心我无路可去,才将我强拉入府的。”
听我这么说,她好似没在那般害怕我,沿着刚才后退的路又朝前走了几步,“那你原本的目的……是什么?”
我仰起头看了她几眼,明明许多事我还不曾清楚,她却在我之前想着刨根问底了?
我白浅兮虽然歹意没有几分,可也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想了想我还是主动拉回了自己的主导权,“我也有很多问题想问你,若你能回答我的问题,我必会将我的目的一字不漏的告诉你。”
她仿若还有些不太相信我,但我救了她也是事实,她无可奈何,也只得答应,“你想知道什么?”
我微微一笑,“你的幻境。”
她脸上表情随之一僵,倏尔蓦地变得有些苍白,“你想知道的就这么简单?那同你……应该没有什么关系。”
我垂下眼角,“我想知道。”因为她是安陵逸笙,最重要的人。
“只要我告诉了你我的故事,你就会说出你的目的了吗?”江水柔很是不解我所好奇的理由,但还是打算同我互相换取自己想知道的。
“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言而有信。”
她一点头,“好,那我就告诉你。”说完,她就毫不担忧的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我其实……不姓江。”谁知她一开口,便叫我为之一怔,“至于那些妖魔……是我这辈子,永远逃不掉的噩梦。”
“究竟是怎么回事?”对于此事已经清醒了的江水柔,我已不再顾及,直接开口问她。
她犹豫了小会儿,终是将头仰向天际,“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任我怎么逃,都无济于事。”
我不再开口,等着她娓娓道来。
“我原本只是一户普通人家的孩子,自小爹娘都非常宠我,可有一回,我因为要给在山中采药的爹爹去送雨伞,误入了一道山洞,遇到了一只正在蜕皮的巨蟒。”
我认真的听着她所说,可提到了巨蟒,我又不仅在脑后渗了许多冷汗,身为雪莲的我自以前就有过被蛇精窥伺的经历,好在那时候有凌央护着我,我才幸免于难。
“我依旧记得那只蟒蛇有多大,我当时吓得几乎要昏了过去,还没来得及逃出山洞,就被那蟒蛇盯上朝我扑了过来,后来我才知道那巨蟒已经修炼成精,近日失踪的一些村民恐都是被她吞食了的,也不知是不是我运气好,正在蜕皮的巨蟒当时正虚弱的紧,我本能的拿着给爹爹带的那把伞就朝它刺了过去,却不料正好刺进了它的眼睛里。它恼怒的将我狠狠甩进洞中,我本以为那时候必死无疑,可竟叫我发现了蛇窝里有一个发光的珠子。”
蜕皮之时落在蛇窝里的,我想也不用想也知道那珠子是什么,“那是蟒蛇精的内丹。”
她眨了眨眼,怕是没想到我竟能一句道破,“那时候我并不清楚那是什么,脑子一热,就吞了下去。”
“……”吞了下去!她竟然将妖的内丹吞了下去!“然后呢?”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之后的事,毕竟凡人吞了妖的内丹,其后果我还从来都不曾知晓。
“然后……我就痛得昏了过去,醒来时巨蟒已经不见了,而我身旁坐着一个人。”
“安陵逸笙?”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她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逸笙,也知道是他救了我,因为害怕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我连句谢谢都没说就急匆匆的跑出了山洞,回了家。”
“那你害怕妖魔……只是因为那时候见了蟒蛇精么?”我着实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只得急急问她。
她却摇头否认,“如果只是那样该有多好,我回到家之后,前些日子还好好的,后些日子就会常常肚子痛,我也知道当时自己吃了一个珠子,怕就是因为那珠子吃坏了肚子,可害怕爹娘担心又不敢说出来,只得忍着疼痛过了很久,最后竟也习惯了那样的疼。可是……”
她表情终于变得严肃起来,“可就是从那之后开始,我的生命里便开始不断的有妖魔前来侵扰,起初只是一些小妖,我除了逃,就只能让娘寻几个法师来做法,然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
我思考了小会,告诉她:“那是蛇的内丹同你融合了,你是女子,吃了蛇的内丹,那阴气是极纯的,加上那蟒有着千百年的修为,一旦融合你的身上会开始散发出一些非人非妖的气息,于妖魔来说可谓是难得的宝贝。”可于我这借仙血化为人形的妖来说,便没什么诱惑了。
“所以……我就再无办法,直到最后连爹娘也不得不因为妖魔的扰乱而让我离开了村子。”
江水柔生在妖魔横行的时代,染上了这样的事,想要安宁自是难上加上。
“离开村子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地方可以去,每日都是无尽的逃亡,那些妖一面不停的追我,一面又不停的厮杀,到最后,我还是无路可逃,昏倒在了河边,是逸笙……再次救了我。”
“安陵逸笙?”我喃喃开口,想象着他救了她的样子,可他面临的是一群妖魔啊,他又有什么能力,救她呢?
“因为我不再同爹娘姓,逸笙又是在河边救了我,所以他就给我取了个名字叫江水柔,为了让我脱离被妖魔不断侵扰的痛苦,他便毅然将我带回了安陵府。”
“那安陵逸笙……他是如何,与妖魔相斗的呢?”我终是将这话问出口,然这也是我一直以来想不通的问题。
她的话就哽在这里,看了看我已不愿再说下去,“我的故事已经全部都告诉了你,逸笙的事……恕我无法相告。”
这点倒是警惕的很,不过这回事即便她不说,我也总有一天会查出来。
“接下来,就是你了,你该把你的目的告诉我了。”她严肃的将问题抛给我。
我却不怕相告,只怕她难以承受,顿了顿,略带纠结的启唇,“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入安陵府的目的一开始……是为了安陵逸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