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老公在家停留的时间越来越短，这让我莫名心慌。
突然，手机响，时间是02:01，老公打来的。
“喂？”我接听，心想他是告诉我，今晚不回来？
“思奕……我考虑了很久，离婚！”
他只微微停顿了一下，语气和态度都很坚决。
我懵了，脑子瞬间就空白成一片，接着，铺天盖地的愤怒和无助朝我席卷而来。
“原因？”我感觉到，我的声音连同身体，都在发抖。
对方短暂的沉默——
“芊芊回来了，我要和她一起！”他斩钉截铁。
我脑袋嗡嗡作响！
王芊芊，我老公的初恋，长得极好看，有着江南女子的秀丽和清雅，做为王芊芊的室友，那些年我曾亲眼目睹他们爱得有多浓烈。
不过太秀气的女孩，并不讨婆婆的喜欢，会棒打鸳鸯，也就不奇怪了。
然而谁都不知道，其实那些年，我也爱着李天宇，于是在他们分手后，我借工作之便，主动接近，后来，如我所愿，我们成为夫妻。
我曾不止一次担心，如果那个活在老公心头的女孩回来，怎么办？
后来我想，如今我和李天宇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我们还有可爱的女儿，他和王芊芊之间不过一段两年的爱情，怎么可能抵得过现在他拥有的这个完整的家？
现在看，是我把他们的爱情，想得太简单了。
“你们要在一起？那你打算把我怎么办？乐乐怎么办？双方父母怎么办？我们一手创办的公司，你也打算一分为二？”
“这点你不必担心，我会和他们解释清楚，至于公司，全给你， 只要你离婚！”
他宁愿什么也不要，也要王芊芊。
我的大脑在充血，我拼命地张大嘴，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不容抗拒地说，“把电话给她，我有话和她说。”
“你有什么，冲我来！”李天宇态度警觉，对那个女人，保护得滴水不漏。
我努力地稳定住情绪，冷着声音问，“怎么，我和自己的好朋友说几句话都不可以？”
“天宇，没事的，我来吧……”
我听见王芊芊的声音，这说明我们这通电话，自始至终她都在旁听着，顷刻间，我心头更是如同刀绞，就好像我在她面前，被李天宇凌迟！
“思奕，你好……”电话那头，声音轻轻柔柔，是男人都爱的那种软糯，不像我，天生大嗓门，一点温柔劲儿都没有。
我稳了稳情绪，和她正面刚，“芊芊，你觉得我会好吗？我的老公快被其它女人抢走，我女儿的爸爸，要亲手毁掉我们这个完整的家，如果换作你，你觉得你会好？”
“周思奕，你别太过份！”我听见李天宇在那边咆哮。
“思奕，我和天宇，是真心相爱的……请……请你成全我们……”她的声音听起来，快哭了。
从前她就是一副林黛玉式的娇弱，特别博得男同学的喜欢，如今她又是这样，我越发地生气，“真心相爱？成全？王芊芊，现在我和天宇才是受法律保护的夫妻，你是外人，我求你，放手，成全我们！”
“周思奕，你知道，我不爱你，从来没爱过！”李天宇绝情地话，几乎要把我的耳朵震聋。
我竭力地压抑住对他的怒火，继续朝王芊芊发难，“当年是你受不了婆婆的强势，顶不住压力，和天宇主动提出分手，随后不告而别，你把天宇伤得很深。那个时候，是我陪着他，关心他，才帮他走出那段伤心的日子。如
今你回来了，张张嘴就要我放人，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
又一阵沉默……
“我怀孕了，今天刚检查出来的，已经……七周……”
王芊芊的话伴随着外面的雷声，炸得我血肉模糊。
因为她怀了孩子，要给她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所以就来拆散我给我孩子打造的一个完整的家？
欺人太甚！
我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用尖锐地痛支撑自己最后的尊严。
“王芊芊，你清楚我的性格，别人的东西，我不贪，但是属于我的东西，就算死，我也一步不让。想要我退出？那就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
我挂断电话。
铃声马上又响，我没接。
我只是在黑暗中，慢慢滑坐在地上，双手插入头发，流下痛苦的泪水。
这一夜自然是睡不着的。
虽然李天宇态度强硬，但他爱女儿，这个我比谁都清楚，所以对我来说，事情还不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清晨，我如往常一样起床，做好早餐把乐乐叫醒。
小小的人儿奇怪地看着我，“妈妈， 你为什么戴墨镜？”
“妈妈眼睛疼，又肿又红，很难看，妈妈不想吓到乐乐。”
哭了一夜，现在的自己，真是要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乐乐虽然才六岁，但也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孩，我不希望她担心。
乐乐点点头，“那我今天乖乖的，不惹妈妈生气！”
我摸摸她的头，看着女儿纯真的笑容，心想，就算拿我的命去换乐乐的笑容，我也是愿意的。
所以这个家，一定不能散，一定不能惹女儿哭泣。
现在正是暑期，我给乐乐报了不少的培训班，下午我实在熬不住，趁她上着课，就在家小睡一会儿，结果一睡就睡过了头，等我赶过去的时候，乐乐已经等了足足半小时。
“乐乐，对不起，原谅妈妈！”为了弥补我的过错，我带她去了她喜欢的必胜客。
“没关系的妈妈，我不会生你气，因为你是我最爱的妈妈呀！”
乐乐弯起嘴角笑，眼睛亮灿灿的，她的五官长得很像爸爸。看着她，我又不由自主地想到李天宇，想着李天宇，就想到昨晚他提到的事，我心情沉甸甸的。
在外面解决完晚餐，我和女儿回家。
窗外又是电闪雷鸣，而且我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全身无力，虚得很。
乐乐用我的手机给李天宇打电话，开的免提，可能以为是我，他接起来开口第一句就是，“想通了？”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乐乐根本不知道父母之间发生了什么，她要爸爸。
他默了几秒后，才刻意放柔了声音和女儿说话，“找爸爸有事？”
乐乐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我，说，“妈妈很难受，需要爸爸照顾。”
“乐乐，这种事，找120比找爸爸快。”
听到他绝情的话，我简直如坠冰窖。
乐乐虽然小，但也有自己的情绪和判断，爸爸这话无疑令她生气，只见乐乐扯开嗓子说，“爸爸你是男人，男人就该照顾这个家，照顾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如果办不到，你就不是男人！”
我发誓，这些话真不是我教的，但显然李天宇认为，乐乐说这些，全是我的授意。
我听见李天宇的声音带着怒意，“把手机给妈妈！”
“才不要，爸爸是个不负责任的爸爸，我讨厌爸爸！”说完，乐乐生气地挂断电话。
我打起精神，“乐乐，妈妈没事，休息一下就好，要不你去外面自己看会儿电视？”
“真的没事吗？”乐乐很担心我，我看她大眼睛里都含了泪。
我再三向她保证，只是吃得太撑，躺会儿就好，乐乐这才去客厅看她喜欢的动画片。
李天宇的电话又来，质问我怎么教的女儿，我没力气和他吵，只说，“回来再说。”
我放下电话，浑浑噩噩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身体像在腾空，我努力地想开眼睛，却不行，眼皮沉得厉害。
后来，我醒了，人在医院，
我看见病房的一角，女儿和李天宇吃着快餐，并没发现我正看着他们。
“爸爸，你不要每次都像长不大的孩子一样，总是气妈妈，妈妈会伤心的！”
乐乐吃着喜欢的炸薯条，人小鬼大的教训他。
“这些话哪里捡来的？”
“奶奶说的。”
李天宇没搭理，继续啃汉堡。
“和你说话，你听见没有？”乐乐去揪他耳朵。
“好好吃！”李天宇声音冷了几分。
乐乐没停下，继续老成地说，“妈妈又要工作，又要照顾我，还要照顾这个家，很辛苦。虽然她有时候脾气不好，嘴巴很硬，还会骂我们这里不对，那里不好，其实她心肠很软的，你多花点心思和时间陪陪她，我们这个
家就会越来越好啦！”
李天宇不作声，我只是悄悄转过头，面朝窗外，无声流泪。
在医院待了一天，晚上，李天宇带我回家。
等乐乐睡了，他找到我，“昨晚我提到的，你怎么想？”
尽管女儿在他面前说那么多，他还是没为我和女儿考虑一丁点。
我不言，一是没精力，二是彻底寒心。
他又说，“你也知道，我爱的人是她，我们再这样耗着，那是浪费你的人生，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离婚可以，乐乐归我！”
我在试探，看李天宇的底线在哪里。
“乐乐的归属权，交由法院裁定！”
李天宇应该是早就想到这一点了，他爱女儿，他不想放，但又不想放开王芊芊，所以他不想给我一个痛快，就算万分之一的抚养权，他也要和我争。
我勃然大怒，“李天宇，你要向王芊芊证明你伟大的爱，凭什么就要把我的尊严拉出来陪你？你扪心自问，这些年我哪点对不起你？就算偿还对我的亏欠，你是不是也应该放弃乐乐的抚养权？况且王芊芊不是马上就要生了
，到时你管了小，又哪里来精力管乐乐？”
可能是现实情况摆在面前，李天宇眉头皱得很紧，他烦躁地踢了踢衣柜，嘴里咒骂了一声。
突然，我看见门开了一条缝，乐乐就站在那里。
“乐乐，你不是在看动画片吗？”李天宇也看见她了，神情显得很不自在。
乐乐没说话，只是盯着我们，然后，她拿起手机，放在耳边，很大声的吼，“你说你叫王芊芊？你找我的爸爸？我告诉你，不准再找我的爸爸，你不准再给我爸爸打电话，坏女人！”
李天宇一慌，大步过去，抢走乐乐手里的电话，匆匆忙忙往外走。
乐乐哭着冲我跑来，“妈妈……呜……”
我也不想在女儿面前脆弱，但这一刻，我真的绷不住，我抱住乐乐，不停地安抚她，也像在安抚自己，“乐乐乖，不哭，没事的……”
乐乐可能把我和李天宇的对话全听完了，她从我怀里抬起一张泪涟涟的脸蛋，抽泣着问，“你和爸爸要离婚吗？你们不能在一起吗？爸爸……爸爸要跟其它阿姨走吗？”
我不知道怎么说，骗她是骗不过去的，毕竟局面就是这么摆着，我只能不停地擦拭她的泪水，向她保证，“乐乐，不管爸爸和妈妈会不会在一起，但我们都是爱你的，你永远是我们的宝贝……”
“骗人，小胖的爸爸和妈妈也离婚了，他们都说往后小胖的爸爸会找新的妈妈爱他，妈妈会找新的爸爸保护他，看上去多了一个爸爸和妈妈，实际上是自己的爸爸和妈妈全都没有了，因为他们全都去爱新的宝贝了。我不要
不要，乐乐不要成为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那样乐乐会被人欺负的……”
听女儿哭着说这些，我更是忍不住，眼泪簌簌地流。
也许是摊牌了，李天宇这一夜，没有留在家中。
日子还是要继续的，次日我送乐乐去培训班，小家伙情绪很差，一直垂着头。
我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但是那一刻我心底有一股怒气。自从李天宇向我提出离婚后，我都想着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一直隐忍，可现在我发现，我的隐忍让我成为案板上的鱼肉，任由对方宰割！
如今，女儿也知道我和她爸爸的事，我不想被动了，我要出击！
把乐乐交给老师后，我去咨询了律师，鉴于我的情况，女儿判给我的机率很大，但如果李天宇执意不放弃抚养权，到时需要乐乐出庭，自己选择。
这答案令我安心，又不安。
安心的是，我不会和乐乐分开。
不安的是，我的乐乐，她还这么小，就要直面人性最残酷的一面。
我忧心忡忡地来到培训室，远远就见乐乐正和一个女人聊着什么，那女人背对我，一头黑发如瀑披散，穿白色连衣裙，背影很好看。
“妈妈……”乐乐见了我，飞快冲我跑来。
我搂住她小小的身体，再抬眼看，先前和乐乐聊着，此刻正向我走来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王芊芊。
七年过去，她还是那么漂亮。
顷刻间，我手脚冰冷。
“妈妈，这是王老师……今天刚转来教我们，她还夸我画得好！”得到新任老师的肯定，乐乐超级开心。
我却淡定不了，但不想吓着女儿，我努力地装作平静，“今天才来？”
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果然，王芊芊说，“其实之前我就在这里教画画，只不过是其它班。”
王芊芊不可能那么巧，就在乐乐的培训学校上课，而且还在我和李天宇彻底撕破脸后的第二天，就来到乐乐班。
我丢下生气又危险的警告，“离我女儿远点，否则我不放过你们！”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蓄谋已久，目的就是为了让王芊芊和乐乐提前培养感情？
他们好狠！
王芊芊没有正面回答我，只微笑看着女儿，还用手心很温柔地抚着她的头，“乐乐很有画画天赋，好好培养，将来肯定不得了！”
其实我的乐乐，我很清楚她画画并不在行，之前的老师顶多也就夸她上课认真，对于画作本身，没什么赞美。
此刻王芊芊说这些，显然是在讨乐乐欢心。
而她的确成功了，我看见乐乐嘴角弯弯，还很得意地看着我，脸上尽是自信的笑容。
好狡猾的女人！
我怒，用身体隔开她的手，对乐乐说，“走，跟妈妈回家。”
乐乐察觉到了我的情绪，小心翼翼地问，“妈妈，你是在生气吗？”
我尽量不让自己展露太多，“妈妈没有生气，只是有些累，想早点回家休息。”
“可是妈妈，王老师说可以替我做课外辅导呢！王老师对我超好的！”
若换成其它事情，能令乐乐短暂地忘却爸爸妈妈带给她的痛苦，我必定千方百计的配合。
但此刻是王芊芊，我脑中警铃大作，绝不可以让她接近我的女儿，讨好我的女儿，再被我的女儿喜欢上！
“乐乐，听话！”我语气凶起来，乐乐对王芊芊的好感，令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