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托里的顶楼是一个巨大的停机坪，一架黑色的小型直升机缓缓降落。
苏月姬裹着大衣的外套，巨大的狂风掀起她的头发和衣角，她肚子站在一旁，看着这辆直升机慢慢降落，然后慢慢停稳。
这是她收到李陌渊匿名短信的一个小时，让她在圣托里顶楼等候。
苏月姬觉得自己的心，都要随着这狂风被吹走了。
李陌渊的联系，意味着，她极有可能会知道桓晟的消息。
直升机下面一名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强壮男人，他看着苏月姬极有礼貌地上前询问：“是苏小姐吗？”
苏月姬曾见过他，在餐厅厨房的储物室内，拷问那名记者的就是眼前这位男人，也是桓晟的心腹，苏月姬不疑有他，赶紧点头道：“我是。”
“走吧。”小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苏月姬这才裹了裹大衣朝直升机走去。
小周的驾驶技术很好，苏月姬至少在高空没有摇摇欲坠的恐惧感，此刻直升机飞翔在S市的上空，一条江阻隔了两边经济的发展，这边是繁华，那边则是朴实。
S市的建筑标志物与直升机擦肩而过，随后便朝着S市的郊区飞去，苏月姬心中的疑问随着飞行逐渐增大。
此刻苏月姬能看到的景色，已然是一片绿色的森林海洋，这一片是从前S市打造的私人园林，很多全国各地的富豪都在这附近有自己的度假庄园，苏月姬也能零零散散地看到一些别墅。
但飞机依旧没有降落的意思，依旧往丛林深处飞行着，直到苏月姬入眼处再没有人工痕迹时，一座山出现在苏月姬面前。
她从未再如此现代化的S市看见这样的风景。
泉水如同银色的丝带装点在山涧，随后坠入山下的深潭中，声势浩大。
直升机骤然拔高，苏月姬不得不抓住自己触手可及的把杆，随后便看见飞机直接从山顶越过，随后一片山谷便映入了苏月姬眼中。
远方波光粼粼的湖水已经映入了苏月姬的眼帘，缓缓靠近后苏月姬才看见那立在湖水旁边，白色的别墅。
别墅外面是修建整齐的花园，静谧而神秘的山间小楼。
直升机缓缓下降，苏月姬明白，目的地终于到了，她有些迫不及待地走下飞机，甚至没来得及理好被狂风吹乱的头发，她双眼紧紧盯着别墅的玻璃双开门，仿佛下一刻桓晟就会出现在那一样。
可是闯入苏月姬视线的，是李陌渊有些严肃的脸。
“桓晟在哪？”苏月姬急忙问道。
李陌渊将苏月姬看向别墅的视线挡了挡，随后才道：“你暂时不能见他。”
苏月姬抬头，直视李陌渊的双眼，几乎肯定地说道：“桓晟就在这。”
李陌渊像是知道苏月姬肯定会猜到，他没有回答苏月姬只是答道：“在又怎么样？你见了他，也和没见没区别。”
“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李陌渊这席话，几乎瞬间让苏月姬意识到什么，她几乎想绕过李陌渊跑进咫尺的那栋别墅，仿佛只要自己推开这扇门，就能看见桓晟的脸。
李陌渊见苏月姬焦急的神色，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他指了指花园的长椅，随后对苏月姬说道：“他现在还在观察室，你暂时不能见他，但见他之前，你需要了解的事还很多，先坐吧。”
苏月姬虽然焦急，但是只好跟在李陌渊的身后，坐到一旁花园的长椅上。
“当年的事你都了解了吧。”李陌渊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苏月姬点点头，李陌渊又继续说道：“晟受了很大的影响，你和他相处的这些日子，是不是偶尔会发现，他有些暴力倾向。”
“易怒，偶尔还有自残倾向。”
李陌渊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像一个告知病人家属的医生一般。
苏月姬虽然早就猜到桓晟多多少少有一些心理上的问题，但现代社会，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强迫症和焦虑症，桓晟就算有一些心理上的问题，也不会特别严重。
但李陌渊的话，仿佛就是在告诉苏月姬，桓晟的病，显然不是那么简单。
“桓晟因为小时候绑架的事，长期处于黑暗的环境，对心理极度压迫，而且。”李陌渊这时垂眸，语气终于有了一些颤抖：“他亲眼目睹了姐姐的死亡。”
李陌渊显然还是说不出，秦千意自杀的原因，他神情哀切，怕自己一开口，便会不由自主的哽咽。
苏月姬显然没留意到李陌渊神情间的变化，她垂头沉默地听着。
李陌渊过了一会儿情绪才稍微稳定了下来，他继续说道：“因为种种的原因，桓晟患上了BPD，也就是边缘性人格障碍，这种精神疾病，整个世界目前没有一例是治疗成功的。”
“他的病情这么多年在他自己情绪的压抑下，一直处于一个平静的状态。”
直到苏月姬推开桓晟病房的门，李陌渊的那些话还在她脑中循环播放着，一声又一声，烙印在苏月姬脑海内。
“直到三年前，你出现了，或许你不明白，你出现对于他来说的不同。”
病房内有淡淡的柠檬水味道，纯白的墙壁，窗帘是鹅黄色，使阳光可以通过窗帘透进来，苏月姬双眼十分模糊，她不得不费力地去看清病房中那张床的位置，泪水溢出她却不敢发出声音。
仿佛病床上的人只是睡着了，自己只要安静一些，就不会吵醒他，等他睡醒了，便会自然醒来了。
“他从小是个不爱说话的孩子，你知道，就算喜欢他的人，也会因为他的冷漠一步一步退缩，但是你没有，我不知道他出于什么样的心理状态，才允许自己，一点一点接纳你，最终达到他控制情绪的临界点。”
“这样非常危险，我说的浅显易懂一些，也就是说，只要你对他的爱一出问题，或者你并不能满足他所需要的安全感，他的病便会直接爆发，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三年前就是这样，他找你的时候，神智已经处于一种半昏迷的状态了，所以他离开了三年，去国外治疗，我们都以为，这次虽然不能治好他，但一定会让他像个普通人一样好好生活一辈子，哪怕没有爱。”
“可是苏月姬，他又遇见了你，一次又一次，掏心掏肺地爱你，甚至为了你，将三年来所有治疗的成果，破坏的一干二净，他不想要普通人的生活，他只想要爱，然后爱你。”
桓晟闭着眼，躺在洁白的病床上，浓密的睫毛与苍白的脸形成鲜明的对面，微红的唇还有着健康的光泽，苏月姬小心翼翼伸出一只手，抚上了桓晟的眉梢。
指尖与桓晟眉梢相触的那一刻，苏月姬便再也抑制不了心中的情绪。
“对不起，桓晟。”她低着头将脸埋在自己的掌心，可泪水还是从掌心的缝隙中，一滴一滴滴在了桓晟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