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姬一直以为桓晟是一个对生活品质要求极高的人,没想到也会拒绝星级酒店,选择在苏月姬这个小小的卧室下榻。
苏肃非常可亲地表达了愿意和外公外婆同住的想法,房间自然是留给了苏月姬与桓晟。
关灯后,只有窗帘没有遮住的月光,悄悄透了进来,照在桓晟的侧脸上,他闭着眼,睫毛细密而长,苏月姬在月光下看着他的五官,不由伸出手细细描绘起来。
桓晟却闭眼抓了了她的手,嘴角有些浅浅的笑意,“好好睡觉。”
苏月姬理直气壮地回答:“我是在好好睡啊!”
“那你的手在晃什么?”桓晟慢慢睁开眼睛,因为床实在有些窄,他们两人之间不得不靠的很近,这一睁眼,才发觉两人之间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觉到。
“我...”苏月姬本想说点什么,却因为桓晟看过来的眼神,顿时有些哑口无言。
她觉得,只要桓晟有一天这样看着自己,那么自己便会沉沦一天,无论何种境地,她都逃不过桓晟眼神间的缠绵与深情。
“睡吧。”桓晟失笑,将臂弯穿过苏月姬的颈间,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
呼吸之间,便能感觉到对方的距离。
以至于第二天苏月姬醒来都有些恍惚,看见桓晟近在咫尺的脸。
“真希望每天都像这样啊。”苏月姬心中的想法不由脱口而出,又赶紧捂住嘴身怕吵醒桓晟。
可桓晟双眉紧皱着,像是被梦魇困住一样,苏月姬刚想伸手去抚平他眉宇间的烦躁,却被桓晟一把抓住了手腕,巨大的力气让她禁不住轻呼一声:“痛。”
许是这声音,才一点点唤醒了桓晟的冷静,他抓住苏月姬的手腕稍微松了松,低头用手心在额头按了按,极为疲惫,像是一夜未睡一般:“对不起,苏儿。”
苏月姬见桓晟神情不好,立即问道:“你怎么了?桓晟,做噩梦了吗?”
桓晟双眼无神地看着一个地方,大概两三秒才回过神来,对苏月姬疲惫地笑笑:“没事,走吧今天还要回S市。”
苏月姬见桓晟神色不太好,以他的性格,许是还没到告诉自己的时机,于是也不再多问,赶紧起床洗漱,并将苏肃拜托给父母。
苏肃虽然有些舍不得,小手一直攥着苏月姬的衣角,但面上却很懂事地没有表现太多,桓晟从起床开始脸色就过于苍白,他只是疲惫地与苏父苏母以及苏肃告别,便带着苏月姬开车回了S市。
“你能开车吗?要不我来开吧,你再休息一会儿。”苏月姬见桓晟实在脸色不好,便早一步走到了驾驶位。
桓晟也没有坚持,坐在了副驾驶上,便闭上了眼睛。
方才早晨被惊醒的梦魇,他已经无法完全想起来了,只觉得在梦里,自己好像又回到小时候被绑架的那个深井里,可他明明长高了,却始终都跳不出那个井口,只有无边的冷死死的缠绕着他。
他看见井口站着秦千意,秦千意的旁边还站着苏月姬,她们两人只是伸出头在井口笑着观望着,但她们的颈间却缠绕着一根麻绳,仿佛拿着绳子的人,只要轻轻用力,她们便会定格在这一刻。
可那根绳子,却在自己的手上。
他想逃出这个井,这种冷缠着他,他能清清楚楚感觉到,自己正在渐渐失去温度,可是要爬出这个深井,他必须要用手中的麻绳。
但他只要一使劲,在井口的秦千意与苏月姬便会被麻绳窒息。
可他害怕极了,他不知道自己在梦中为什么那么害怕,正当他在梦中无法抉择的时候,苏月姬把他嘲笑了。
以至于他一睁眼,都还没从梦境与现实中反应过来。
如今坐在副驾驶上,尽管闭着眼,那抹寒冷却好像从梦中来到现实,紧紧缠绕着他。
桓晟知道,这三年的治疗,到底是化为乌有了,他执意要与苏月姬厮守,执意打破那层感情的阻隔,执意,要来承担这份后果。
他微微睁开眼,看着苏月姬认真开车的侧颜,我该相信你吗?
我该相信你吗?
我可以,相信你吗?
他只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仿佛要将他拉近一个无限循环的深渊时,尖锐的电话铃声适时想起了。
他不得不撑起精神,尽管他双眼都看不清电话屏幕了,但他还是将电话听筒放在了自己的耳边。
“总裁,查到了,我们已经去杨总监的小区了。”
桓晟使劲睁了睁双眼,才有力气说道:“好,我马上就到。”
“有急事吗?”
桓晟过了许久,他的脑子有些像卡壳一样,转的极慢,但在苏月姬听来,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嗯,待会儿你先回家收拾东西吧,我处理好之后,再去送你。”
“没事,你忙不开,我就把你的车挑一辆最好的开走了。”
桓晟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还笑着跟苏月姬说:“那我就打断你的腿,把你卖给我。”
苏月姬挑眉:“那我帮你数钱,身残志坚,桓总,怎么样,好价钱吧。”
桓晟勾了勾嘴角,伸手将苏月姬的鬓发挽在了耳后。
他好累。
真的好累。
可他勉力睁着双眼,见苏月姬进了公馆,才打电话叫了范觉元,范觉元匆匆赶来,便看见摊在副驾驶的桓晟,他有些焦急地问道:“总裁,桓总。”
桓晟很久后才睁开双眼,眼神还是一如平常:“我没事,人控制了吗?”
范觉元严肃地摇摇头:“应该是得到消息了,我们的人正在往机场拦,火车站与汽车站,以及出城的所有路,都派人去拦了。”
桓晟这才像松了一口气一般点点头,“联系李陌渊,不,待会儿,先开出去。”
范觉元点点头,将车慢慢开出桓氏公馆,才拨打李陌渊的电话,而此时桓晟已经靠在副驾驶上,闭上了双眼,他的脸色就跟化工厂刚出来的白纸一样,煞白毫无血色。
若不是桓晟还有些许呼吸声,范觉元都觉得,桓晟怕是不在人世了,他脚上将油门踩死,却还是觉得太慢了,S市开始慢慢下起雨来,李陌渊打着一把黑伞疾跑到车边,一边大喊一边打开车门:“把你们总裁抗上去。”
范觉元焦急地问:“桓总怎么了?”
李陌渊脸色复杂地看着桓晟:“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