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陌渊轻轻笑了一声，仿佛很开心的模样，他突然说道：“我知道为什么你今天中午离开的时候不开心了。”
“为什么？”顾晚一挑眉，接住了李陌渊的话，自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我也不喜欢被人看透的感觉。”
“你知道就好。”顾晚转身扣上了安全带，单手握住方向盘，看着李陌渊再次问道：“想去哪？”
李陌渊看了看窗外，一盏盏路灯一点一点亮起了，刚刚落寞的一束黄色灯光，变成了一片，随后点亮了这个城市，好像也同时点亮了他。
“去哪都行。”只听他这样说道。
话音刚落，顾晚的车便瞬间冲了出去，但这次顾晚没有在开那么快，窗外的风景虽然还是从李陌渊眼中一次掠过，但是他能看清了，但是他也不知道，他透过玻璃是想看窗外的风景，还是想通过窗户的反射，去看玻璃上，顾晚认真开车的侧脸。
他们两个都很孤独，都在封闭自己的心，但却都看穿了对方其实很容易看穿的小把戏。
顾晚按响了车载音乐的开关，小野丽莎有些沙哑的声音慢慢响起，顾晚一边开着车，一边跟着小声哼唱着。
“Iwishyoubluebirdsinthespring
Togiveyourheartasongtosing
Iwishyouhealth
morethanwealth
Iwishyoulove
（真诚的祝愿你，春天的知更鸟
让歌声一直回荡在你的心头
健康是比钱更美好的祝愿
我祝愿你找到自己的爱情）”
缓缓的爵士乐在狭窄的车内响起，带着一点暧昧的思绪，顾晚忽然问道：“那个女孩是谁啊。”
李陌渊一边听着歌忽然笑道：“她从前也很喜欢小野丽莎，除了这一首《Iwishyoulove》还有一首《flymetothemoon》”
顾晚没有打断，只是认真的听着李陌渊诉说着，他的声音也有些沙哑，但格外的低沉，此刻或许是说起了往事，他的喉间竟然有一些哽咽，像是这件事无论过去了多少年，在他心里还是留下了千疮百孔难以愈合的伤疤。
顾晚不知道的是，这些事李陌渊从来没给任何人说过，就连知道当初全部事情的桓晟，也不知道李陌渊实实在在的感受。
可今天，就在这个时刻，看着窗外的风景和窗户玻璃上折射出顾晚的侧脸，心里莫名而来的倾诉感将他全部包围，他想说，这些事埋葬在他心里许久许久，他一直想找人诉说，那些让他抑郁难安的情绪与愧疚，可一直无人可诉说。
可看着现在的顾晚，他突然就觉得可以告诉她，并且应该告诉她。
“她可以一边哼歌一边转圈，直到转晕了之后让我接住她，很像小孩子吧。”
顾晚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她甚至不用直觉去感受，她都能从李陌渊的话语中，听出他对那个女生的爱。
“可是我刚刚开始认识她的时候，她看起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但我知道她其实很冷漠的，她只是习惯性的对别人扬起温柔的微笑，但实际上她只是不想说话而已。”
“但我偶尔撞见过一次，她和她的弟弟，她弟弟比她还要冷漠，一双眼睛里一点情绪都没有，无论她和他说什么，他除了点头和摇头，不会有任何反应，我差点以为他弟弟是心智有什么毛病，可她后来告诉我，那天我碰见她和她弟弟在一起的时候，她弟弟刚刚拿了一个全国的物理竞赛大奖。”
顾晚这时候才接话道：“她弟弟怎么跟桓晟一模一样。”
李陌渊这才笑道，看着顾晚：“我说出来可能你不信。”
顾晚有些疑惑地转过头看着李陌渊，她此刻已经将车停在了路边，这里还是S市的郊区，除了路灯以外连经过的车都十分的少，她打开后备箱，拿出一瓶红酒，还有两个杯子。
“待会儿我叫助理来接。”顾晚将酒递给李陌渊，示意他不用担心开车的问题，并让他继续说下去。
李陌渊接过酒杯，拿起开瓶器将红酒打开：“今天就不醒酒，瞎讲究了。”
随后与顾晚碰了一杯，李陌渊轻轻抿了一口才继续说道：“她的弟弟就是桓晟。”
“我记得桓晟没有姐姐啊！”顾晚吃惊地说道，从她认识桓晟开始就从未听说过桓晟有一个姐姐。
李陌渊垂头看着杯中的红酒，“嗯，你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
顾晚想了很久才明白李陌渊这句话的意思，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与李陌渊碰了碰杯。
“没关系，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她和桓晟在一起的时候，是那么的温柔，眼睛里满满都是笑意，我才知道，原来这个女生是会这样笑的啊，还是和人这样温柔的讲话，我就在想，如果她能这样跟我讲话就好了。”
“那个时候我刚刚考上医学院，追我的女孩子特别特别多，可她从来不正眼看我一眼，所以男生啊，又幼稚，就容易产生逆反心理，这一来二去，等我们真正成为朋友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从很早很早之前，我就已经喜欢她了，却不自知。”
顾晚看着李陌渊的侧脸，他的眼窝深邃，鼻梁挺而高，此刻他垂眸看着手中的酒杯，眼神落寞而忧伤，她在这一刻，忽然特别想成为，李陌渊口中的那个女生。
她也想被人这样，柔情地诉说，话语间满是爱意。
“她啊，其实没有表面上的那样开心，她家里的很多事，都不愿意给我说，但我知道，她承受了太多太多压力，但她说只有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才是真正开心满足的，我就觉得，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要保护她一辈子。”
说到这李陌渊哽咽了一下：“但我没做到。”
他抬起头看着天空，仿佛天上的那颗心，就是秦千意一般，“我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从我眼前去到死神的怀抱，她甚至不愿意苟活下来，让我和她一起承受那份痛苦，而是自私的离开，把所有的痛苦都留给了我。”
那些回忆，在嘴里诉说的时候要先在脑海中一一翻开，早已被深藏在记忆中的痛苦，就这样一点一点从灰暗的角落登场，最终变成他抬头时盛在眼眶内的一滴泪，最后也没能从他眼眶中溜走。
“她离开了，然后留下了我一个人，十多年一直一个人，我不是忘不了她，我只是觉得，我可能将所有的爱都在她身上用光了，我再也无法，爱上任何人了。”
顾晚低头喝了一口酒：“是吗？”
李陌渊突然收回目光，结束了这个话题：“该你说了。”
顾晚诧异地抬起头：“说什么？”
李陌渊看着顾晚的眼睛，那一瞬间的诧异让她充满复杂情绪的眼睛，闪过一瞬间的单纯，像小鹿一样，撞击在李陌渊的心里。
他突然抬手止住了顾晚想要开口的动作，忽然轻声说道：“别动。”
顾晚就真的因为他这句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李陌渊忽然笑了，他勾起嘴角，眼中还有刚刚没有消失的泪水，让整个眼睛看起来异常温柔，顾晚觉得他仿佛看得不是自己，而是从自己的眼中看到了灵魂的投契者。
“或许我还会再学会爱吧。”李陌渊轻声说完这一句，随后移开了目光，顾晚这才从方才的对视中回过神来，她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声，又说了一句：“是吗？”
刚刚的是吗，是疑惑，而现在的是吗，简直是赤裸裸的心虚。
“我啊，只是没时间而已，你应该听说过，外面盛传我性取向的问题。”
“那你性取向到底是什么？”李陌渊打断问道。
顾晚没理他，只是继续说道：“我从来没有尝试过爱一个人的感觉，我也很想知道，爱上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才让人能做到生死相许的地步，又是怎么样的爱，才能让我甘愿放下一切，只用所有的力气去给那个人幸福。”
李陌渊接了一句：“是吗？”
仿佛与顾晚刚刚一模一样的语气。
“或许我现在快要明白了吧。”顾晚学着刚刚李陌渊的语气，说了这句话，说完两个人都看着对方笑了起来。
于是又举起杯碰了一下，一声清脆的玻璃碰撞的声音，和心脏跳动的声音仿佛在同一个节奏上。
回去的路上顾晚忽然说道：“今后还是你来替我做咨询吧。”
李陌渊笑了笑：“好啊。”
顾盼君兮。
祈君青睐。
灯光将S市整个城市在夜晚中点亮，一辆红色的跑车从街道上缓缓开过，但没有人知道，车内坐着的两个人，就快要陷入爱河了。
很快很快，在你脑海中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或许你就已经偷偷爱上了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