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看不到时间,她就这样一直被关着,也不知道关了多久。
整个密室只有一个空调水管的洞,她不敢开灯,只能透过那洞外的光才能区分白天和黑暗。
有时候饿了,她就会吃点陆骁留下的面包和饼干,喝点水。无所事事的时候,她就会查看这个工作室里的东西。这是一个很专业的绘画工作室,里面有不少画具,各种牌子的颜料,琳琅满目的画笔,还有一叠叠空白的画纸。
为了克制恐惧,她甚至开始随手拿起画笔,在纸上随手涂鸦些东西,以此来打发时间。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直到夏知然有一次觉得饿,抬手去塑料袋里拿食物的时候,忽然发现里面已经空空荡荡,才意识到不对劲。
陆骁不是说会定期送食物来吗?
可现在所有食物都没有了,他却没有来……难道陆骁是故意将她关在这里,想要饿死她?
夏知然开始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恐惧,她再次冲到隔板前,疯狂地敲门:“陆骁!开门!陆骁!”
她疯狂地敲门求救,嗓子都喊哑了,但外面依然毫无反应。
恐惧像一张大网,瞬间将她笼罩。
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她会死吗?她会死在这里吗?
不,不对,如果陆骁真的想饿死她,为什么第一次还给她送那么多食物?他在那个时候就不给她食物不就好了?那她才会死的更快。
太不对了!
饥饿开始不断袭来,夏知然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必须做点什么。
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到那些五颜六色的颜料上,还有最后一瓶矿泉水。
夏知然爬起来,将所有红色的颜料的盖子拧开,然后挤进那瓶矿泉水里,使劲摇晃。水瞬间被染成了鲜红色。她来到空调洞口,颤抖着手,将那瓶混了颜料的水,一点点地撒了出去。
这样鲜红的颜色看起来就像血,只要有路人看到,就会察觉到异样!
她撒了许久,终于把所有的水都撒完,接下来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连最后一滴水也全部都撒了干净。
夏知然重新坐回地上,她想要保持体力。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外面依旧一点声音也没有,她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虚弱,意识也开始模糊,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身体冰冷,意识沉浮。
突然,“轰”的一声巨响,暗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刺眼的光线和新鲜的空气瞬间涌入,夏知然模糊的视线里,一个身影冲了进来。
“方杞!”
是陆学长吗?
有一双手伸了过来,将她虚弱的身体抱起来。夏知然几乎是本能地紧紧抓住了来人的衣服:“救我……”
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
夏知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很长,也很奇怪。
梦是模糊的、不清的,她在梦里似乎坐在一个什么地方,像是四楼,外面是触手可及的树叶,风吹拂着,树叶浮动着,发出沙沙声响。
在梦里,她听到了有人在说话,那声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穿透时间长河,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
「我有时候觉得,这具躯壳束缚了我的灵魂。我很痛苦,我想摆脱出去,就像那些破茧的蝴蝶,我是蝴蝶吗?还是在茧里的娥。」
「我想变成你,或许变成你,我就能成为我想成为的我了……」
「你会帮我吗?知然。」
梦在这一刻刹那间苏醒,夏知然猛地坐起身,大口大口喘着气。
“方杞?你醒了。”
旁边有一道声音传来。
夏知然茫然转过头去,看见是陆沉屿坐在床边,她抬起头环顾周围——这里是医院。
“我……”她张了张口,发现声音很沙哑,“我怎么了?”
“你睡了很久,整整七天。”陆沉屿从旁边拿来一杯温水,递给她,“现在已经没事了。”
七天?
夏知然茫然的看向他,忽然怔住,她想起了自己被陆骁关起来的事:“我怎么出来的?”
“你被陆骁带走后,我一直在找你。后来我收到了你邮件,就找来了大岭山,但是这里别墅太多,我一开始没有找到。为了尽快救你,我报了警,是警察找到了你的手机,才将你救了出来。”
“陆骁……呢?”
陆沉屿的眼神瞬间黯然下来:“警察当时派了两支队伍,一支追捕他,一支寻找你。追捕的那支队伍发现了他,但在追的过程中,他……他跌入了山崖,死了。”
什么?!陆骁死了?
夏知然整个人僵住。她甚至有些不可置信,那个她以为的凶手,就那么轻易的死了?
所以她之后一直没有等来他的物资,是因为陆骁死了?他不是想关着她活活饿死她吗?
夏知然整个人茫然。
陆骁到底是想要杀死她,还只是单纯的关押她……如今却要不到一个答案了。
“警方还在调查情况,可能只有会对你问询。”陆沉屿声音温和,“方杞,你不用顾虑我们,他对你做了什么,你都可以告诉警方。”
“好。”
一天后,警察就来了医院,对夏知然做了询问调查。
夏知然只隐瞒了自己曾经也来过这栋别墅的事,她告知了自己在画展被陆骁拖进了车里,之后一路带到了别墅。
她讲述自己被关押在别墅里的密室,周围信号被屏蔽,为了逃命她便将手机丢了出去,提前发送了邮件。
之后又讲述自己靠着那一点仅存的食物在密室里过了许久,直到开始感到饥饿,发现没有人找到她,她才选择自救,将最后一瓶水灌入颜料,撒出别墅外。
警察做完登记,让她好好休息。
在他们走之前,夏知然开口问:“陆骁他真的死了吗?”
“嗯。”
……
十天后,公安那边出具了《死亡证明》和《火化通知书》,陆骁的尸体被火化,而陆家也为陆骁举办了葬礼。
夏知然也参加了葬礼,由陆沉屿陪着。
灵堂里,陆骁的遗像挂在墙上,照片里的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脸上带着一丝桀骜不驯的笑,还是她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周围,是悲伤的亲友,陆沉屿的父母更是哭得红肿了眼睛,陆母几次泣不成声,被陆父搂在怀里安慰。
夏知然看着那张遗像,心里有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迷茫。
陆骁,就这样死了吗?
她曾以为他是要害她的人,那栋别墅墙上自己尸体的照片,还有那一张折纸里的写的“凶手是陆骁”……她以为他会纠缠她很久,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他就这么忽然死了。
如果陆骁真的死了,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以后不会再遇到危险了?那些她担心和害怕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然而,没有人能给她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