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孟,这个瓦什卡是什么来头?我瞧他可不像是一般人,这个人信得过吗?”张三想了想,随口问道。
“你还是有几分眼光的,瓦什卡以前是俄罗斯罗西奇特种部队的成员,一身高明的军中本领,并不在我之下。后来他从特种部队退役,经人介绍给一位俄国富豪当了保镖……
大概是七八年前,我到这边处理一件比较棘手的事,期间结识了瓦什卡。后来我们又合作了几次,有一回在西伯利亚的荒原上,他遇到了一些危险,当时,是我及时赶到,救了他的性命……”
孟向阳说到这里停顿下来,看着张三语气很坚定地缓缓说了一句:“所以,根本不必担心,瓦什卡是绝对不会出卖我们的!”
张三听完默默点头,又把目光投到欧阳松身上,不等他开口,欧阳松放下茶杯,轻咳一声说道:“向阳既然说了他可以信任,那就不必忧心。”
“如此的话,那应该没什么问题,老贺、小高,你们还有没有要补充的?”张三点点头,又看了看旁边坐着一直沉默的两人问道。
小高摇摇头没有说话,贺清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了看张三,又看了看孟向阳,迟疑一下开口道:“这种事我也不懂,不过刚才我想到个问题……”
几人目光都聚到他身上,贺清明朝孟向阳脸上瞄了一眼,挤出一丝卑微的笑容,这才开口:
“我们这应该算是偷渡吧,我听说偷渡的风险很大,咱们是不是要提前做一些应对突发情况的准备……
我想说的是,咱们之前在大兴安岭中钻来钻去,只碰到野兽碰不到人,现在要和这帮外国人接触,别人若是问起我们的来历,是不是应该提前编上一套瞎话呢?”
孟向阳沉思片刻,看向贺清明的目光罕见地带了那么一丝赞许的意味,缓缓地道:
“偷渡的事我之前详细计划过,如何应对突发情况,当然也有所考虑,这方面不用担心,小心一些随机应变即可。
至于你说的编瞎话的事,我倒是考虑不周从没想过。你说的有道理,这方面我们是应该有所准备,以备有人查问,也能省去不好麻烦……”
“向阳,你估计最快什么时候能到琼州港?”欧阳松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至少也要个把月……铁叔,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人老了,心态不同了,就总是盼着能早一日重回故土,咳,咳咳……”欧阳松面带感慨,说完重重咳嗽起来,身体也跟着强烈地震动着。
“铁叔,你没事吧?”孟向阳脸上布满了担忧,赶忙过去搀扶住欧阳松。
缓了一阵,欧阳松脸上因为剧烈咳嗽而浮现出的潮红渐渐消退,抚着胸口深深呼吸几下,有气无力地说道:“向阳,让他们三个商量着编那些瞎话,你陪我进去休息吧。”
张三望着欧阳松佝偻地有些厉害的身体,心中隐隐有了一丝担忧。
……
贺清明难得有一回露脸的机会,尤其是得到了孟向阳的肯定后,那股得意劲儿就按捺不住了。
其实这也难怪,除过欧阳松地位超然之外,贺清明在整个越狱团队中,完全是累赘般的存在。
长时间没有存在感,令他忐忑不安的同时,也渐渐感到自卑。于是,贺清明想要证明自己并不是废柴。
他没有孟向阳和张三那样高强的身手,想学小高一样任劳任怨,但又一把年纪,身体吃不住劲儿。
不过,有句话说得好:就算是一条内裤,一张卫生纸,都有它的用处!
说起来,贺清明也不简单,能爬上国企老总位子的人,经验阅历和权谋手段亦是不弱。
在弱肉强食凭拳头讲话的监狱中,贺清明小心谨慎地一直装孙子,接下来在越狱途中,几次三番的生死危机,更是将本就胆小的他吓得失了方寸。
走过了那段最艰险的路程,暂告安全之后,贺清明吓飞了的魂魄便又归位了,他的聪明才智又显露出来。
孟向阳陪着欧阳松进屋之后,贺清明把张三和小高拢到一处,拿出了几分当年做老总时的架势,主持召开了一场关于编造虚假身份的研讨会:
别说,到底是当过一把手的,贺清明还真有几把刷子,既有大局观,又能把握住细节,口才也相当不错,在他的主导下,经过半下午的研究,终于将这件事圆满搞定。
当他将一张写满了的纸拿起,潇洒地伸指重重一弹时,看到张三和小高那明显带着几分钦佩的目光,贺清明那眉梢挑得老高老高的。
……
快傍晚的时候,瓦什卡夫妇终于回来了。
大半天的时间都闲来无事,此时张三正在瓦什卡家的小院中溜达,一抬头,正好瞧见瓦什卡和克谢尼娅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两人不知在争论什么事情,只见瓦什卡面带怒气,大声说了几句,克谢尼娅的脸色也很不好。
夫妇二人争吵着进了院子,忽然发现张三在那儿站着,瓦什卡马上敛起怒容,跟他打了声招呼,但表情却有些不自在,克谢尼娅则是尴尬地冲他笑了笑。
“原来是两口子吵架了,呵呵……”
张三跟在二人身后进了屋,抿嘴一笑着摇了摇头。
瓦什卡手中提着个黑色的运动包,进屋之后跟几人打了个照面,便直接拉着孟向阳到了后面的房间,并关上了房门。
“孟,东西都在里面,你检查一下。”瓦什卡将运动包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除了两部手机和三本护照之外,包里竟装满了一叠叠绿油油的美钞!
孟向阳捡出护照翻看了一下,试了试两部手机,然后看也不看那些钞票,便又把拉链拉住。
“这些都没有问题,我们乘船的事情,你联系好了吗?”孟向阳一拍瓦什卡肩膀,低声问道。
瓦什卡回道:“已经联系好了,三天之后渔船就会出海,只要赶在那天中午前到达那里,我会亲自送你们上船。对了,我还听到一些消息,最近海上可不怎么太平。”
“我能应付的,这个你不必担心,你只要把我们送上船就行了,其他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孟向阳刚说完,又随口问道:“对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刚才我发现你和克谢尼娅脸色都不好,你们吵架了吗?”
瓦什卡两手一摊,撅了噘嘴,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接着就开始诉说:
“哦……这个嘛,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们只是因为一点小事发生了争执。克谢尼娅的母亲真是个令人讨厌的老太婆,总是在我们之间制造一些矛盾……
不说这个了,孟,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非常善于观言察色,什么都瞒不过你。”
“是察言观色,你的汉语还需要再多学习学习……”孟向阳听他用错了成语,微笑着纠正道。
瓦什卡虽然掩饰地很好,但孟向阳还是敏锐地从他一瞬间的表情变化中捕捉到了一点不同的东西。
“夫妻之间……或许是有些不方便讲的事。”孟向阳转念一想,便没再深究。
“孟,从这里到鄂霍茨克海,开车需要一整天的时间,明天吃过早饭,我们就启程,你看怎么样?”瓦什卡似乎怕孟向阳再追问他和妻子争吵的事,赶紧岔开话题。
“好吧,我这次全靠你了,谢谢你,我的朋友!”孟向阳张开双臂给了瓦什卡一个重重的拥抱。
二人携手来到客厅,除了欧阳松在卧室休息,其他几人都在那儿坐着,瓦什卡冲几人笑笑,然后在孟向阳耳边低语一句,便径直朝屋后去了。
过了没多久,瓦什卡提着几瓶酒在手中晃了晃,然后冲厨房的克谢尼娅喊了两句,看意思是让她尽快准备晚餐。接着对众人道:
“亲爱的朋友们,今晚我准备了美酒招待你们,我们一起痛饮几杯吧……”
丰盛的晚餐很快端上了桌,欧阳松也被小高叫了出来。众人围坐在长桌旁,瓦什卡热情地给每人都斟满酒,然后高高举起手中的酒杯。
“亲爱的朋友,你们远道而来,为了表示我的欢迎,我特意准备了最上等的伏特加,请尽情喝下这杯酒吧!”话音未落,他一仰脖,直接一杯酒下肚,砸吧砸吧嘴,看样子十分享受。
“伏特加可是出了名的烈酒,看样子,这个瓦什卡喝酒是一把好手……”贺清明悄悄跟张三嘀咕了一句。
“说的不错,你看这酒杯,比咱那儿的可大得多啊……”张三看看面前硕大的酒杯,有点心虚的嘀咕道。
“大家能一起坐在这儿,也很不容易。这样吧,除了铁叔身体不适,不能喝之外,咱们都多少喝一些,不要辜负了瓦什卡的一番美意……”
孟向阳一提议,几人也不好再推脱。加上他们冲破重重险阻一路逃奔到此,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现在心神放松下来,因此对喝酒并不抗拒。
张三端起酒杯闻了闻,只觉一股辛辣味道扑鼻而来,轻轻啜了一口咽下,喉咙立刻有种火辣辣的感觉。
“这俄国人的伏特加,劲可真大!”他使劲挤起眼睛,咧了咧嘴,酒精的刺激过了片刻才渐缓下去。
这时,克谢尼娅扭动着妖娆的身段,含情脉脉的端着一只酒杯,径直朝张三走来。
二话不说便和张三碰了杯,他还在愣神之际,克谢尼娅一杯酒已经一饮而尽,朝他努努嘴,那意思显而易见。
张三不由一愣,接着发现众人一副看热闹的表情,目光全都盯在自己身上,顿时嘴里发苦。
孟向阳投过来个鼓励的眼神,欧阳松和小高微笑不语,贺清明则贴过来耳语道:
“主人给你敬酒,如果不一口气干了,那是很不礼貌的行为,这是俄国的习俗……”
张三看了看眼前这只容量至少有三两多大号酒杯,又看了看捏着空酒杯,挑衅似地轻轻晃荡的克谢尼娅。
被众人如此注视,尤其面前还有个娇憨妩媚风情万种的异国少妇克谢尼娅,这种情况下,能认怂不喝吗?
“不就是喝酒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张三把心一横,端起整杯酒一口灌下,一股强烈的辛辣刺激感瞬间从喉咙弥漫至胸腹,仿佛一道火线从上灌下。
由于他以前很少喝酒,实在难以适应这种刺激,顿时就给呛得剧烈咳起来,一张脸也很快咳了猪肝色。
克谢尼娅看他这幅样子,立刻笑得花枝乱颤,其余众人也哄堂大笑起来。
……
晚餐结束时,张三感觉脑袋有些晕晕乎乎,舌头根子发硬,但还保持着那么一丝清醒。
贺清明和小高两人不胜酒力,并没有喝多少,但都是脸上一片潮红,小高还好些,贺清明走路都开始晃悠起来。
孟向阳只是脸色有点微红,但双目依旧清澈,显然没什么醉意。欧阳松是滴酒未沾,只是吃了些东西,然后一直在旁边静静坐着。
贺清明今日露了把脸,心情大好便多喝了几杯,此刻醉醺醺的,正拉着张三掏心窝子。
“兄弟,老哥我说句心里话,你们那些飞檐走壁,杀人放火的本事我是不会,但我也不是废柴啊,我当年把那么大的企业管得井井有条,手下职工成千上万呐,老哥也不含糊!你说对不?”
“额……杀人放火可说得不对,杀人放火嘛,额,其实也对,我全都干过。还是说你吧,正所谓人各有长,也各有所短,老哥你阅历多见识广,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咱们谁也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以后有机会,我还要跟你多学学社会经验呢。”
“那有什么问题?!等咱们躲过了这一遭,老哥带你去欧洲去美洲,坐飞机坐游轮,好地方到处逛一逛,嘿嘿嘿……我藏的那些钱分你一半,后半辈子就不用愁了,不过你可别跟他们说啊,就咱们两个人分。”
“嗝儿……不说,我不说,嗝儿,我可能要吐了,让让,快让让!”张三猛地打了几个酒嗝,顿感胃中一阵翻涌,强烈的呕吐感随之袭来。
他还保持着那么一丝清醒,心知给人吐到屋里是极不礼貌的,所以急忙推开贺清明,捂着嘴就冲向外面。
这阵子早已吃喝完毕,克谢尼娅正清理着桌上的一片狼藉,看到张三的窘相,抿嘴轻轻一笑。
张三冲到院中的花圃边上,立刻弯腰呕出来两口,或许是吐得太猛,脑袋不由抽搐了几下。
不过将胃中混着食物残渣的酒液一吐出来,倒是顿觉清醒了几分,他又使劲晃了晃脑袋,
这时,院外的铁门发出响动,接着便传来一阵脚步声,张三蹲在那儿晕乎乎抬头看去,只见从院外进来一人。
接着,正在里面忙碌的克谢尼娅,看到这人进了院,便放下了手中的杯盘,匆匆到了院中。
由于天色昏暗,看不清来人的面容,但依稀可见他身材高大,只比瓦什卡小上那么一号,克谢尼娅跟此人相对站立,两人正在交谈着什么……
但是,两个人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很快便惊动了屋里正和孟向阳闲聊的瓦什卡。
瓦什卡转头向院中看去,一看清那人的身影,脸上立刻露出愤怒的表情,跟孟向阳说了声抱歉,便冲了出去。
瓦什卡面色不善冲到院中,一把扯开克谢尼娅,指着那大汉便咆哮上了,吐沫星子喷了那人一脸。
谁知那家伙也不示弱,恼怒地抹了抹脸,不甘示弱狠狠推搡了瓦什卡一把。
这下可把瓦什卡惹毛了,直接抡起沙钵大的拳头,只一拳就将那人揍翻在地。
“啊!”
克谢尼娅失声尖叫,慌忙挡在了中间,将瓦什卡再次扬起的手臂死死抱住。
就在克谢尼娅惊呼之际,孟向阳已经到了院中,伸手将瓦什卡拦住。
克谢尼娅见状,赶紧将那人扶起,看她那关切的表情,似乎跟那人关系匪浅。
那人气呼呼瞪了瓦什卡片刻,接着狠狠甩脱了克谢尼娅,又冲着瓦什卡哇啦哇啦一阵,貌似是撂了句狠话,拍了拍衣袖,转身扬长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