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祁同宜太妃告别后,纪四早已在他的必经之路上等待,趁其不备,四下无人,便故意走到他身旁,争执几下后,想起纪晚的话,一不做二不休,将纪祁推入了莲花池中,眼睁睁看着他沉没下去,望着他绝望的模样,心中竟然奇怪的没有一丝快感,恐慌很快占据了他的全部,匆忙跑回宫中,无论何人来叫,都不肯应答。
纪祁溺水而亡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纪渊耳中,宜太妃得知的第一刻,便旧病复发,跟着去了。宫中流言四起,已经有不少人直指纪渊担心纪祁威胁皇位,才会做下这等荒谬之事。
朝堂之上,左相最为癫狂,竟然当堂指证纪渊,纪渊出言反驳后,左相一时气愤,昏倒当场,御医诊治后,已是久病沉疴。
纪晚这出死无对证的戏码,加之民间流言的鼓动,已有不少百姓私下谈论纪渊德不配位,众多朝臣,也土崩瓦解。并且,开始纷纷重视起四皇子纪四。他们以为,纪四是众多皇子中最好控制的一个,却不知道,看重的他早已成为长公主利用的工具。
白芷踏着焦急的步伐走向御书房:“殿下,纪祁的事,定然是长公主在背后捣鬼,我这就去找她!”
“站住!”纪渊出声喝止,“你就这么去问,她难道就会承认吗?”
“我……”白芷也意识到自己情绪激动,一时语塞。
“左不过还是我在这个位置上,纪晚和纪四要来抢,也总要先来问我同不同意!”纪渊无力的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无事,不要来御书房,众人耳目,很容易被人发觉。”
“殿下……可是要准备娶华夭?”白芷敏锐的看到压在奏章之下的圣旨,只余玉玺还没有盖上。
纪渊赶忙将圣旨掩盖下去:“与你无关。”
“殿下!”
“白芷,你知不知道,我还有几日可活?”
白芷闻言,瞬时静默,嗫嚅许久才说出话:“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有预测错的话,就是还有一个月,我便会告别北凉,以一个皇帝的身份厚葬皇陵。这最后的一个月,我想任性而活……”
“待我们回到仙界,我会遵循过往的所有承诺,做那高处不胜寒的六界之主。无论多么艰难,多么冷清,我都会做下去……”
“……”纪渊话音落地,白芷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末了,也只余两两静默。
连日阴霾之下,顾玄从未想过,飞临到自己身边唯一一个好消息,竟然是华夭被证实的身份。
原来,幼时的华夭,生活并不算好,那时的爹爹与娘亲对她非打即骂,好在华夭始终保持一颗积极乐观的心,还阴差阳错的救下了离家出走的顾玄。只是自那之后,华夭爹娘执拗的认为顾玄家财万贯,硬要华夭说出他所在。华夭始终没有言语,却被打得更加凶狠,甚至一怒之下为了一袋米粮将华夭卖入沉鱼阁。
若不是得落雁相救,华夭兴许早已香消玉殒。
顾玄查明一切后,喜出望外,赶忙吩咐朱雀布置好一切,准备给华夭一个惊喜。
顾玄知道华夭一直对沉鱼阁念念不忘,所以几乎用最快的速度修缮好了废地,唯一保留的,便是那颗歪倒的树干。
华灯初上,华夭被蒙着眼,神秘兮兮带过来的时候,孔明灯正好飞上天空。华夭欢欣不已,眉开眼笑。
“好美啊!”华夭不停赞叹着,望向顾玄宠溺的眉眼,“阿玄,今儿是什么日子?为什么要准备这些啊?”
“因为……”顾玄拉起华夭的手,将玉佩放到她掌心,“还记得这个吗?”
“这……这不是?”华夭瞬时语无伦次,这么多年过去,哪怕她什么都忘了,在看到玉佩的第一眼,也就记起了原来年少时,自己也曾救过一个男孩。
自己本以为他不知生死,实在没有同顾玄联系起来。
“不会……”
“夭夭猜的没错,小时候救过我的姑娘,正是你。”
华夭听得顾玄信誓旦旦的话,不由得泪珠滑下,却忽而笑了一笑:“不对吧?我记得我小时候救过的那个小男孩,他……他的脸,可比你现在都胖!”
顾玄闻言,跟着笑了起来:“小时候吃的好,不行吗?”
“我们家,就只有我一个孩子,爹爹和娘亲还在的时候,把所有的期望都倾注在了我身上,所以平时课业难免繁重,自然,也就多补了些好吃的,只可惜,那时候我对他们的爱全然不知,只知道任性,贪玩,总要跟他们闹脾气。直到他们离世之后,我才明白,看似沉甸甸的课业要求下,还是深藏了许多我当时没有看到的爱。我一个人在府里,守孝三年,可能也就是那时候,瘦了吧。”
华夭看出顾玄忆起往事的悲痛,刚要开口,却被他拦了下来,轻轻掐了掐华夭的脸颊:“看你这担心的样子,难不成,还觉得我吃胖些更好看啊?”
“那倒没有,若说好看,自然是现在最好看!”华夭甜甜一笑,驱散顾玄心中所有阴霾。
“夭夭,嫁给我吧……”顾玄执起华夭的手,从未有过的郑重,“如今,四海升平,朝堂安稳,过去的事,也都一一明了,夭夭,可没有理由再拒绝我了。”
华夭闻言,故意嗔了句:“原来,你今天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是!那夭夭是应还是不应?如果不应,我就明天再求,后日再求,大后日再求,大大……”
“好了好了,我可不想天天被你在耳边念叨了,既是如此,我便……”
华夭刚要应下,却被匆匆赶来的朱雀打断:“主上,主上!”
“何事如此惊慌?”顾玄看向朱雀,朱雀鲜有这般慌乱的时候,今日这般,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姑……姑娘……”朱雀看着华夭,不敢再说下去。
华夭主动开口:“但说无妨。”
“是,”朱雀低下头,不敢看向顾玄,“陛下刚刚下了圣旨,册封华姑娘为皇后,大婚之期,便定在明日。如若不从,便要满门抄斩。还,还有宫里的安嫔娘娘也难逃一死……”
“什么?!”华夭始料未及,登时慌乱,“陛下怎么会突然下这道圣旨?朝臣们可都知道了?”
“不知,陛下的意思谁都没有说,直接就到了相府宣旨,玉玺已盖,哪怕朝臣再反对,也都没有用了。”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顾玄摆了摆手,让朱雀先行离开。
“是。”
“阿玄……”华夭看向顾玄,不知要如何是好。
顾玄握紧华夭的手,格外认真:“夭夭,别担心,咱们不嫁。满门抄斩、流离失所又能如何?只要是夭夭不愿的,我定会护卫到底。大不了,做那乱臣贼子,世人唾弃,也绝对不让夭夭入那虎狼之地。”
华夭闻言,忽而摇了摇头:“为了我,遗臭万年,不值得。”
“夭夭……我还记得你同我说过,只要能跟我一起,从来不在乎史书工笔,今日,我同样的话告诉你,没有任何事能将我们分开,哪怕是死亡,也会上穷碧落下黄泉。”
“阿玄……”华夭的情绪逐渐稳定,“可这情况不一样,我上次之所以这么同你说,是因为无论或成或败,都只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可这次不一样,陛下摆明了就是在拿整个相府做要挟,若我不答应,还有落雁的性命也必然难保。阿玄,我可以任性,你也可以任性,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不能牵连无辜之人,你明白吗?”
“夭夭……”
“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华夭不由得泪水蕴满眼眶,“阿玄,陛下如此下旨,定是早早有所谋划,所以若我进了宫,没准儿还能查清个中缘由。”
“可……”
“阿玄,你知道,我甚少求你什么,只此一次,好吗?我答应你,只要找到保全相府和落雁姐姐的办法,查清陛下之事,我定会回来同你想见。”
“夭夭……”顾玄哪怕再不舍,终了,也只能应了华夭的请求。